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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海外剧 意大利,美国 2020
主演:玛格丽塔·马祖可,盖娅·吉拉切,弗朗西斯·塞尔皮科,乔万尼·阿穆拉,杰纳罗·德斯特凡诺,阿莱西奥·加洛,瓦伦蒂娜·阿卡,朵拉·罗马诺,伊曼纽尔·瓦伦蒂,安东尼奥·波南诺,安娜丽塔·维托罗,克里斯蒂安·吉罗索,卢卡·加洛内,马特奥·切基,费德里卡·索拉佐,布鲁诺·奥兰多,爱德华多·斯卡皮塔,乔瓦尼·布塞利,皮纳·迪·热那罗,埃尔维斯·埃斯波西托,莎拉·法兰加,伊利莎·德尔·吉尼欧,卢多维卡·纳斯提,Ulrike Migliaresi,Clotilde Sabatino
导演:萨维里奥·科斯坦佐,爱丽丝·洛尔瓦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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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分集剧情倒叙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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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
拍的还行,不过结局意料之内的完美符合原著,埃琳娜的发布会上,尼诺,这个注定是要和这两个主角上半生纠缠不清的那个男人,终于开始把魔爪伸向埃琳娜了。
很多朋友认为这部剧第二季水准略有下降,我表示同意,第二季确实在分镜头作用和配乐方面在吃老本,故事也显得略微有点疲态。但是还有人觉得这不就是普通国产狗血爱情剧的套路吗?至于捧上神坛吗?对此类结论表示遗憾。[L'amica geniale]显然表达的不止于此,如果你没有细致品味里面的细节,那么你只不过是如果浮光掠影一般走马观花罢了。
1.莉拉嫁给斯特凡诺时,犯了一些年轻女孩都会犯的错误:将对方物质上的讨好误当作爱情;以为嫁给一个有钱男人就能逃离不幸的生活;结婚太仓促,没能谈上一段真正的恋爱。莉拉爱上尼诺,一方面想借此逃离难以忍受的丈夫,以及一眼望到头的围绕着肉食店、鞋作坊、街坊八卦、商业斗争的沉闷生活,结果到头来,她引以为傲的物质生活瞬间灰飞烟灭,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们,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只有曾经的舔狗,恩佐,一个曾经把水果交到她手里的那个人,留在她身边。
2. 埃莱娜也犯了和莉拉同样的错误,第三部小说后续剧情她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只是被对方家庭的光环所吸引——那是一个在意大利享有声望的知识分子家庭。在她二十多岁刚结婚的那几年,她还不知道这样的选择会给她未来的人生带来怎样的痛苦。稍微剧透一下,在第三部中,埃莱娜也会发生婚变,她依旧义无反顾的投入到尼诺的怀抱,事实证明,尼诺不论何时何地,依旧是很糟糕的男人,他毁掉了两个女人的婚姻,比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埃琳娜的婚姻悲剧依旧上演,并没有因为她的渊博的学识和阅历得到改变,这种现象告诉我们,单纯的读书也并不能拯救你糟糕的婚姻。
对埃莱娜独立人格一直是最大的困扰。她的一生都处于一种卑微和依附于别人的状态,在那不勒斯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让她被孤立,她还没有修炼出特立独行的勇气,她甚至想退缩,泯然于众人,对埃莱娜来说,独立人格一直是最大的困扰。当莉拉结婚后,她也想破处,当莉拉借走她的书后,她变得敏感和脆弱,当尼诺选择向莉拉表白,她选择用及其狗血残酷的方式惩罚自己用来排遣压力。
上帝赋予了你一个东西,必然会笑嘻嘻的夺走你的另一个东西,他赋予了莉拉超出常人的智慧,然而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的婚姻,莉拉走入豪宅又堕入贫穷。又聪明又容易暴走的莉拉,也许你就是另一个空间的艾琳娜。你们各自观望,没有胜负。最后你会发现,原来所谓的天赋,也不过是一本扔进火堆的蓝精灵小说罢了。她们从各自身上汲取能量和智慧,再去用自己的擅长项去刺激对方。感觉埃莱娜·费兰特在布棋,黑白棋子针锋相对,到最后,双方的身份却对换了。埃莱娜成了优等生漂亮的女人喜欢社交,莉拉不爱学习也变丑了不和人打交道。纵然如此,作者还是心疼莉拉的吧,不然就不会有了最后出的一颗棋子:她还在探索和学习,她为了自己兴趣而学,她拥有珍爱她的人,她不附庸任何人。她虽然穷,但是眼睛里有光。
————————E5+E6—————————
7/10
第五集和第六集迟迟我无法更新,原因很简单,这两集信息量太大,而且狗血情节轮番上阵,先盘点一下几个大事件:
1.埃琳娜破处,觉醒考大学离开那不勒斯。2.莉娜偷情,私奔,和尼诺决裂,回家。出自意料之外,HBO并没有选择拖延剧情灌水的方式来忽悠观众,而是一整个组合拳把国产剧韩剧所有的狗血套路依次用最短的时间展示完。
很多人乐于洗白莉娜出轨无罪论,或者很多人单方面指责斯特芬诺家暴,单纯的洗白一方指责另一方都是不可取的。斯特芬诺并不是单纯的恶人,莉娜也不是圣母白莲花,他们只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斯特芬诺想娶得是莉娜母亲那种唯唯诺诺的家庭主妇,莉娜想要的生活他给不起。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这不是“七月与安生”式的女性关系,从第二部开始就能清楚地意识到,埃莱娜和莉拉不是一个人的两面——她们是两个人。她超越了女性关系,而是在写女性本身:读书的埃莱娜,早早结婚的莉拉,上一辈因为爱上楼上已婚男人而让全家陷入困境的疯女人梅丽娜,在丈夫的权威下无能为力的农齐亚,丈夫在狱中死去后自杀的朱塞平娜,忍受着不断出轨的丈夫的莉迪亚,还有埃莱娜粗鲁的、一瘸一拐、平凡爱她的母亲。同一个城区的女人相似的、不同的命运,通过两个主人公独立于所有那不勒斯女人命运的故事,相互补充和印证。
这里我要澄清的是,无论电视剧还是小说新名字的故事,都无意洗白任何一方把问题简单的归咎到一个人的身上,莉娜是人生更像一个悲剧,如同把一个精美的花瓶打碎并且没有被珍惜的下场,莉娜就是埃琳娜的另一条人生轨迹:莉娜和尼诺干柴烈火的时候,暗恋尼诺的埃莱娜为抚平内心伤痛,让尼诺的父亲开垦了自己的处女身。没多久,莉拉再次怀孕,她觉得孩子是尼诺的。她与丈夫摊牌、与尼诺私奔。但新生活仅仅持续了23天,尼诺就反悔了,他抛弃了莉拉。最后,当然莉娜的出轨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来,莉拉回到斯特凡诺身边,生活依旧鸡飞狗跳。不久,她从街坊那里得知了丈夫与艾达偷情的事实。一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莉娜也付出了自己明码标价的代价。
横向对比,埃琳娜是幸运的,她貌似没有得到渣男的垂青,自暴自弃,实际是尼诺给了埃琳娜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自由的羽翼般离开那不勒斯,试想,如果没有尼诺的放过,埃琳娜很可能会成为莉娜的翻版结局:怀孕被抛弃。所以埃琳娜是幸运的,她有着善意的指导,也有机遇和离开那不勒斯的家庭环境支持。
————————E3+E4—————————
8/10
第三第四集更新了,索性一次性更新两集的内容和感悟吧:
原著中丑小鸭”埃莱娜却向着自己的梦想尽情奔跑,终于考入大学,离开了那不勒斯。她自信地憧憬:“我作为单身女子,虽然戴眼镜,每天就知道读书,但我也会拥用自己小小的幸福:和尼诺手拉着手在镇上散步,或许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埃莱娜重新诠释了幸福的意义。
第三集莉拉终于变成了当初她最讨厌的那个样子,她当初因为天资聪慧和过人的才华博得老师们的认可,可惜,从她嘲讽埃琳娜开始,就注定了她已经沉沦在过去的老街里难以自拔,和老街上的市井少妇一样可悲可叹。不知道当初奥利维耶罗老师看到莉拉如此模样会是一副什么表情。第三集第四集主线是铺垫尼诺和莉拉的感情线,第一季两人是几乎没有交集的,所以第二季新名字的故事,尼诺注定要从第一季的1.5号男主逐渐扶正成为1号男主,而埃琳娜恰恰符合大众认知的所有普通女性角色的设定:脸皮薄,被动,容易被外界引导和影响,死不承认自己喜欢尼诺,当发现尼诺和莉拉有感情后,第一时间竟然想着撮合他们。
第三第四集比我想象的进展还要迅速,尼诺,这个注定和埃琳娜,莉拉要发生狗血三角恋的男人,终于在第四集结尾给埃琳娜致于狠狠的心灵创伤,尼诺暗恋的竟然是莉拉,而他们真的在莉拉怀了尼诺的孩子之后离家出走,在一起了。小说峰回路转,所有之前建立的各自归位的生活秩序,又被莉拉的新追求毁为一片废墟。必须承认,莉拉是勇敢女性,她坚定不移地追求自己所需。 这倒反衬出埃莱娜的从容淡定,她就那样看着莉拉与尼诺的恋情,依然自说自话地爱着尼诺。这便是我们所说的成长,爱过才知情重,伤过才知心痛。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时常会听到心碎的声音,就像这对那不勒斯女孩一样,但每个人依然坚定地找寻自我。
分析一下莉拉为什么会喜欢尼诺:
莉拉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影响,以及成长期间索拉拉家族高利贷多次充当村头恶霸的角色,让她对索拉拉家族有抵触情绪,然而莉拉被索拉拉家族马尔切洛所倾慕,而莉拉的父母为了能搭上这个好女婿,不顾莉拉的意愿强制性地讲女儿贩卖给马尔切洛。为了逃避,莉拉不得不委身于同样富裕的斯特凡诺莉拉结婚之后才发现斯特凡诺不过是个披着和善外表的暴力狂,和他的父亲堂·阿奇诺一样,稍有不满就会殴打莉拉。其实这一切早就有预示,童年时期斯特凡诺和莉拉曾有过一次争执,斯特凡诺早就在那时候表现出了粗鲁。不得不说,命运或许早有注定。
莉拉因为家暴和长期对现任丈夫的不满,很容易被尼诺这种外表忧郁,心事重重的学霸所吸引,他们都是具有一定文学天赋并且自尊心很强的人,更何况尼诺并不是善茬,稍微有点读过原著的应该明白,尼诺这种表面上忧国忧民,大谈人生社会理念,实际和女生之间亲昵,动不动主动亲别人的撩妹高手,无疑是最致命并且具有吸引力的男人。同样脱离不了父亲阴影的是尼诺,他是莉拉和莱农同时爱过的人。他厌恶自己的父亲萨拉托雷,却不可避免变得和自己父亲一样不负责任。莉拉和莱农都曾为他放弃过自己的婚姻,但事实证明,他只是一个很糟糕的男人。
剧透一下,在《新名字的故事》的结尾,责任逃兵尼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莉拉,莉拉再次坠入了贫穷的深渊。而在埃莱娜的新书发布会上,尼诺出现了……尽管HBO是否会以这个蒙太奇方式作为结局,但我相信,编剧会毫不留情地突袭女性成长的痛点,为每位读者,再现一次与闺蜜共同成长的经历。
——————————E2—————————
8.5/10
第二集的故事恰如其分的取名为身体,真是一针见血剧透了第二集结尾莉拉的怀孕。
节选自书本:
“男人们,被快感搞得晕头转向,几乎不动脑子在播洒自己的种子。他们被高潮控制,他们让我们受精。他们进入我们体内,然后抽离,然后离开,将他们的幽灵隐藏在我们体内,就像一件丢掉的东西。”(《离开的,留下的》)
我很高兴HBO继续秉承着每个角色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视角出发看待问题,从而让整个故事更加回味无穷,你无法单独的恨任何一个角色,
1.莉拉怀着仇恨介入卡拉奇家的生意,在家里找各种机会激怒丈夫,以此发泄内心的愤怒,也挨了不少暴打。她怀孕,又流产。
2.莉拉的丈夫,斯多分诺,一方面要照顾肉食店的生意,养活自己一家包括莉拉一家,想让自己的子女继续过上流生活,对莉拉的不懂圆滑世故非常不理解,认为妻子不体谅自己,于是选择家暴,选择通过男子最原始的方式发泄情绪,走在路上怕被别人提及为什么没有怀孕消息。
3.埃琳娜,简直就是生活人情世故世界的你我他,情商低,告诉安东尼自己帮助了他,反而令安东尼勃然大怒,安东尼本身就自身卑微,妄自菲薄,如此更加玻璃心提出分手。埃琳娜听完斯多分诺的话后,劝莉拉反而遭到嘲讽,她试图站在两个立场上独立的思考问题,最后发现,自己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的第三方路人罢了。我们跟随着时间前进,婚姻、孩子、婚外恋、离婚、成功或惨败、死亡、谋杀、文学成就。书中的人物,就好像古代故事中的那些人物一样,在自她们出生开始即被规定好的命运和试图想要掌控自身命运的努力之间,进行无止境的谈判。
第二集奥利维耶罗老师出境,病重卧床,眼袋青肿,面容可怖,晚景悲凉。埃莱娜抬头看到老师年轻时的夫妻照,也曾是一个明媚靓丽的女子。然后到许多年后,埃莱娜的母亲才懂得,曾经老师的坚持对埃莱娜的人生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是她让埃莱娜有了受教育的机会,有了走向不同人生的机会。在奥利维耶罗老师的一生中,帮助过的孩子一定不止埃莱娜和莉拉,但是成功后能想到去探望老师的却寥寥无几。
埃莱娜·费兰特妙就妙在,通过莉拉和埃莱娜的关系,写出了人和人之间层次丰富的情感。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美和丑同时存在。小时候讲故事,人物都是扁平的——这是好人,那是坏人。成熟以后再看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人,一个人有那么多面,总有几个面是见不到阳光的。越是亲密,就越在意;越是在意,就越容易被刺痛。莉拉和埃莱娜是这样,我和我那个朋友也是。
埃琳娜并不丑,她被索拉拉嘲讽四眼妹同时,仍是索拉拉兄弟尊重并且吹捧的对象,可就是那副眼镜,让她的青春期都充满着残酷的自卑,因为她的朋友,她终生的竞争者和依靠——莉拉,不仅不需要戴眼镜,而且已经出落得惹人注意。这种压力会随时变成对脆弱的家庭理想的控诉和利用。
“你看你做了什么?你打碎了我的眼镜,因为你的缘故,我不能再学习了,我再也不去学校了。”我母亲一下子僵住了,她正在打我的手,也像一把斧头一样停在空中,我的小妹妹艾丽莎捡起了眼镜,轻轻说:
“拿着吧,埃琳娜,你的眼镜没摔坏。”(《新名字的故事》)
——————————E1—————————
9/10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过一句话: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开局五星,第一季经历了新婚丈夫的背叛,莉拉没有选择忍气吞声,而是对抗, 自然遭到了精神和肉体双重打击,男人们对女人暴力相向,女人们亦以暴力还击。女人们被背叛,不过有意思的是, 《新名字的故事》中的是16 岁的莉拉和堂·阿奇勒的儿子斯特凡诺·卡拉奇的婚礼。随着婚礼的进行,莉拉意识到她不爱斯特凡诺。而HBO巧妙的避开普通编剧的选择,把莉拉和斯特凡诺矛盾尽量慢热和铺垫,以至于内心的转变不突兀,放到了第一季的结尾,留下悬念引人入胜,第二季选择以那不勒斯小分队主角坐车回家作为第二季开场,埃琳娜吐槽婚礼后的感慨,能更让观众回味第一季的结尾莉拉丈夫的背叛。第一集故事线主要是以莉拉遭遇家暴,埃莱娜和老实人安东尼角色内心弧作为双线展开,以莉拉化浓妆准备重新见面前任追求者索拉拉画上句号。至于老实人安东尼是否参军?其实只是HBO噱头罢了,安东尼注定是和埃琳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老实人要有老实人的觉悟。
除了第一集强暴戏看的一脸懵逼,第一集以非常高质量的开局打开了第二季的故事框架,故事线以一种最自然,朴实无华的方式展开,其中所描绘的一切,关于角色,情景,历史背景等等,看起来和50年代的意大利古典新现实主义电影一样如出一辙,那不勒斯四部曲为什么会火遍全球,并且第一季评价如此之高?个人认为本剧没有任何用浮夸的演技和剧本试图赚取观众廉价的眼泪,换句话说,它巨大的情感力量是因为剧本的真实,它唤醒了对许多40,50年代那不勒斯历史的记忆,而HBO编剧仅仅是简单地复述和娓娓道来的叙述方式,让故事隐藏着大量的信息,克制而不凌乱。更好的是,故事虽以女性为主角,也描写了社会背景下性别的不平等,但镜头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以颇为冷静的手法呈现。作品没有悲悯,没有呐喊,没有抗争,越是这种平静的镜头,越能扎住人心,显得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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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第二季片头曲对比:
第一季片头曲和第二季片头曲出现非常大的变化令人吃惊, 第一季惟妙惟肖的人物选角和出色表演,电影级别的镜头语言,阴郁压抑的氛围营造,原著中埃琳娜叙述视点和内心独白的保留,在形与神上都近乎完美地还原了小说的文学气质。从第一个镜头、已是白发的埃琳娜接到莉拉儿子的电话,到最后一个镜头里,两个小女孩紧握着双手站在最可怕的邻居家门前,一个小时的剧集仅仅是在个别位置上调整了原著小说的叙述顺序。总体叙事紧凑连贯、一气呵成,而每一个日后关切到二人命运轨迹的重要线索,也被恰到好处地铺设于其中。
第二季片头曲明显由以前的暗色调转向暖色调,过去片头曲色调也值得一提。灰蓝色主色调加上姜黄色的副色搭配,画面显得复古而暗淡,呈现出电影胶片的质感,完美地展现了那个破败且阴郁的时代,而从第二季开始明显转变为柔光滤镜下的色调充斥全片:
莉拉丈夫:
索拉拉家族:
索拉拉家族最帅的男人: 马尔切洛·索拉拉·陈坤
继续索拉拉家族合照:
埃莱娜少见精干短发出现;
1970年代的政治骚乱 :
莉拉发型变了:
根据小说故事猜测片头曲的人物:
埃琳娜的感情线:从小暗恋尼诺,却在别人面前又不承认;之后看到莉娜结婚,心生不公,就与安东尼奥在一起,虽然并不是很喜欢,但一旦想到尼诺,心中便一直想着和安东分开,最后安东主动离开了莱农;之后在度假的沙滩上,因为帮着尼诺和莉娜幽会,自己和多纳托XX了,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这就是为什么莱农写了一本小说);大学期间又谈过一位弗朗科的男友,后来男友因为被退学了,他们也就分开了;第二部最后的男友就是彼得罗了:
埃莱娜和莉拉二人牵手开始,拥抱结束片头曲,值得一提,第一季末婚礼的那天早晨,有一场类似于部落仪式的瞬间,埃莱娜为莉拉洗澡。这个场景具有典型的费兰特风格——带着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动;
对比第一季PPT胶卷相机式设计: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野心并不止于赤裸和深刻地解剖女性的个体情感与命运,更串联起与同处一个社区的多个家庭乃至几代人在复杂的历史浪潮下不同的走向与宿命 。 从文学进入并以小见大地再现这种野心,同时描绘出人心的跌宕起伏与当代意大利政治、社会与文化变迁的波澜壮阔,让我们拭目以待。
时光荏苒,《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已经结束,看着这部剧一集一集地成长,从原本单纯的女性主义,衣着了越来越多的政治装束,思想表达更加丰富,情感更加深层,我不由得欣喜、感动(养成系骄傲~)。当然,也正是因为原著和第二季都带有相当的政治色彩,不了解剧集的时代背景,光从女性视角切入,得出的感悟大概会不大全面。写这篇文章,是为了让众多剧粉、原著粉在欣赏佳作的同时,能够有更多层次的体味。毕竟,好的作品,当细炙慢烤,集思广益,博闻强识,方能受益良多。
从第一季到第二季,几乎每一集都观看了两遍,印象中明确提到时间的只有在S2E8中,Pietro对Elena说:“等我两年,等我在大学站住脚,我们就结婚。1969年九月。”而刚刚大学毕业的Elena年龄是22-23岁(大学四年,第一季时Elena上高中说到自己19岁),据此推测,小说女主的出生年份大致是1945年左右,二战刚刚结束,意大利作为战败国,即将迎来一系列的社会变革。
本文中我们主要讨论第二季女主进入大学后的社会背景,也就是60年代中后期,因其与政治思潮最为相关。第二季第一次较大幅度地谈到政治话题是在第三集,Elena和Lila参加加利亚尼老师的家庭派对。在派对上,人们激情地讨论世界变革的方式。加利亚尼老师的儿子Almando主张暴力革命的极端左派方式,Nino和Elena则是希望和平,二者在当时应该同属温和改良派。但是Elena并不一直是改良派,她在第八集和艾罗塔一家吃饭时,观点已完全转向革命(或许是受Franco的影响,也可能是受大学环境和眼前Mariarosa的刺激)。理解Elena的立场要比听懂她说什么更重要,她说的一直都并非艰深,但结合意大利左派运动浪潮,前期的右翼(right-wing),即Elena和Nino这样的改良派,一直是受到追捧的运动leader,而后期,左右分裂,Franco这样的极左已经成为社会革命的leader,这也是为什么Elena在前后表达的观点如此不一样,但均能获得聚会上人们的赞扬——人们赞美那些在高处的领袖,那些先锋,那些主导者,而Elena彼时与现时的不同观点恰好与时代主导者立场吻合。这种转变发生在什么时间,我后面会再提到。
较为开阔的政治图景集中在七、八两集,其描绘的学生运动和思想浪潮可谓妙极。学生运动发生在六十年代中后期。笔者没有研究过意大利战后史,但看过日本战后史,同为战败国,也有一些参考价值。战后日本经济崩溃,从战争时期的经济集中管制过渡到资本主义自由经济,可谓难矣。黑市獗生,贫富差距悬殊,社会动荡。与此同时,苏联向世界展示它社会主义的胜利,无论怎样,工人权益受到保障的宣扬已经赢得了西方世界的声誉。人们希望社会变革,倾向共产主义,要求个人权益的自由解放。
第一枪打响在大学校园,而比萨在1967年发生的学生运动又奠定其作为最早一批学生运动的先驱地位。2月,运动扩展到都灵和那不勒斯,11月,整个意大利大学系统以比萨为中心,都接受了变革思潮的洗礼。最严重的一次反抗发生在1968年3月的罗马朱利亚街区(Battle of Valle Giulia),左右翼(可以理解为革命派与改良派)分别以大学街两头的建筑为据点,与警察直接对抗。这次运动结束后,学生中的左右翼正式分裂,左翼开始占上风,成为社会变革领袖,而右翼主张温和改良,认为激进的变革运动会过早失败。在《我的天才女友》中,右翼代表人物是艾罗塔父子,艾罗塔教授说:“不要仅仅把反抗理解为反抗的行为”,这是在叮嘱Elena这样的年轻人不要依靠激进革命去斗争。而Pietro在Elena说她大学毕业“是一场革命”后,沉默并转移话题。
1968年运动的爆发,有国内国际两个层面的影响。战后国内经济环境较稳定,使得升学率提高,以往人们读完小学、中学就出来劳动(比如Enzo和Alfonso),而现在大学的扩招让更多像Elena一样有资质的人升入大学。以往的大学数量、设施与教师无法满足发展现状,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得不到足够的引导、关照,不再满足于年长者的教诲(如Franco难以听取教授的批评)。与此同时,社会的上层建筑也没有跟上经济基础,大学在扩招,岗位却没有增加,阶级固化严重,大量毕业生面临失业困境,难以完成社会晋升(如Elena因其出身不被建议留在大学任教)。学生们变得激进、热衷于参与社会事务,投入革命浪潮。
更值得注意的是国际形势。与此同时,法国、西德、美国也发生着一波波的学生运动浪潮,当然,鲜红火花不仅开在西方,遥远的东方对左翼分子也有极致吸引力。中国此时进行的WG,被热血的意大利青年理解为“一场自由主义者自发的抗争”,他们争取工人权益,要求工人自由,赢得理想主义者的掌声。如果你对西方运动缺少概念,那么可以参照六七年的香港运动,其受到的外部影响和意大利非常相似。WG对外的左派革命主张获得热烈赞赏,在香港大受欢迎,香港无产者们受祖国的鼓舞,照样讲起了阶级斗争、罢工争权。这种激进运动在意大利国内引起热烈反响,一方面是左翼分子大受激励,另一方面是右翼的恐惧、抵触。意大利共产党右翼领导人阿门多拉(Amendola)发表题为“共产党和学生运动:两条路线斗争的必要性”的著名文章,文章指出,学生运动的总体政治主张与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是不相容的,它受到中国大辩论的影响,是一条极左路线。
国内国际,两种力量相互作用,让学生走上斗争的核心舞台,他们希望改造社会,改造国家,争取穷人权益,呼吁社会平等。这是一代人的故事,是politicized generation,理解人出于时代,这一点对于理解Nino思想行为以及Lenu为什么能够收获肯定,非常重要。也因此,我非常反对讨论区里有人说Nino不过就是个白左,这是脱离了时代看人物,就容易标签化、粗浅化。
1969年意大利发生著名的“热秋”(hot autumn)运动,这是菲亚特工厂工人抗争的导火索。我认为原著中描写娜迪亚、帕斯卡莱鼓动索卡沃工厂工人Lila进行反抗的情节与这段历史非常相像。“热秋”运动最终导致这场社会革命由学生运动转向工人斗争,这也是看懂即将到来的第三季,即工人Lila故事线非常重要的背景。后续的工人运动,让我们第三季来详谈!
因为疫情被困家里,我才开始看《天才女友》。看到第二集时,心里有些很久没想起的东西,被那个皮肤黝黑头发脏乱但眼神倔强的女孩莉拉唤醒了,更确切地说,是被乖乖女莱农和坏女孩莉拉的差别唤醒了。
如果只有莉拉,我想不会这么震撼,在她的身边,必须有莱农。
这些混乱的东西亟待被验证或者被推翻,所以熬夜追完剧,我又找来原著,日日夜夜看了一个星期。
看完我大概明白,这些东西通俗点说就是,我们都曾梦想成为莉拉,但后来我们成了莱农。
原著《那不勒斯四部曲》也许算不是顶级小说,但它的确丰富,被一贯出品高质的HBO改编成剧后,赘余消失,闪光被放大。小说重复地用细密的文字编织成网,套住读者下陷沉溺,剧则是还原框架,稳抓内核,用冲击力极强的镜头语言,片刻击中观众。HBO的改编很成功,没看小说的看剧也够。
这是两个女孩的一生,是一个小镇的缩影,甚至是一代人的苦难史,可以解读的东西很多。
有人看到阶级,有人看到女性主义,有人看到苦难……
但我看到更多的是,为什么是莉拉和莱农?
如果这是一个旨在讲述阶级差异、女性觉醒,或人生恒苦的故事,为什么主角非得是莉拉和莱农?而不是单独的莉拉或者单独的莱农或者其他女性?
莉拉和莱农究竟碰撞出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
从性格特质来看,莉拉和莱农截然不同。
莉拉,坚定、勇敢,比绝大多人坚定和勇敢。她是非凡的。
莱农,彷徨、懦弱,和绝大多人一样彷徨和懦弱。她是平庸的。
但她们却互为镜像,互相完整,她们的命运交织缠绕,不能缺失对方。
这样的组合,在文艺作品中不陌生。
我能轻易想起来的比如安妮宝贝《七月与安生》;黄碧云《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男版,有黑塞《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就连我自己写的一个蹩脚短篇,也是类似的设定。
因为我生活中没有遇到过莉拉一样的人,在精神世界里,才更需要一个,即便是幻想出来的。莉拉的存在,让我没有那么容易迷失,让我更容易接受现实。
说到底,莉拉是我们曾经竭力想成为的人,莱农是我们后来庆幸自己成为的人。一个是理想,一个是现实。必须在持续的强烈对比中,必须消耗漫长的岁月,我们才知道理想的迷人与危险,现实的平庸与安全。
非凡的莉拉,有过人的天才更有过人的勇气。童年写的小说让老师惊叹,青年迷倒全镇男孩;能读书、设计,还能编程……看她的人生,会觉得她是天选之子。即使她置身阴沟,被穷折磨,被逼辍学,小时候被父亲打,结婚了被丈夫打……她都不会趴下,她内部充满力量,她敢做自己,这就是天选之子的意思。
她敢把刀架在全镇最有权势的男人脖子上;她敢冒着被杀死的风险,自由选择想嫁哪个男人、自由出轨、自由选择离婚……
平庸的莱农呢,学习好靠的是刻苦用功,人缘好靠的是唯唯诺诺不出风头,她习惯逃避和隐藏,不敢争取不敢表达。小时候,喜欢的男孩搬家,她远远看着;长大了,喜欢的男孩出现,她远远跟着;一直读书是因为莉拉和老师不断逼她劝她;谈恋爱是因为被人追;结婚是因为被人求婚,出书是因为遇到出版社工作的婆婆……
她内部的力量是不够的,她的人生是被推着走的,她总是自我怀疑。即使当了成功作家,有读者夸她就觉得自己厉害,被读者骂她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结果呢,自身强大的莉拉,一辈子没有走出那不勒斯,最后选择消失,从家里消失,从照片里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从外界汲取力量的莱农,周游世界,儿女双全,收获盛名,最后还在写作,写着莉拉的故事。
人生为何如此讽刺?天选之子消失了,像没存在过一样,平凡人留下子孙,还留下智慧。
是什么区分了莉拉与莱农的命运?因为是受教育程度?还是她们自身?
如果莉拉也和莱农一样上大学,她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是否她会走出那不勒斯,走出意大利,成为一个比莱农优秀的作家,或者一个比彼得罗专业的学者。
也许真的会。
但这些功成名就能降服她脑子里快速运转的被旁人羡慕的神奇吗?能消除她身体里让旁人畏惧的邪恶吗?能让她觉得星空不是美丽的假象,人生是有意义的吗?
也许真的不会。
当我们谈论命运时,谈论的从来不只是一个人在现实世界得到多少,更是一个人在内心迷宫走出多远。后者往往比前者更重要。
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性格决定命运。
所以,莉拉和莱农截然不同的命运,更多是她们自身造成的。
莉拉的非凡,因为她用全然的本能在生活。
大多数时候,她能够轻松战胜普通人的日常困境——那些情感和思维的限制,比如彷徨、怀疑、自卑……生活于她而言,像一盘游戏,充满可能性,挪动这里,挪动那里,就可以掌控全局。
莉拉眼神里一直有一种动物性,她要么喜欢眯着眼睛看你,像在分析,要么喜欢头略低抬起眼睛盯你,像在狩猎。像狐狸一样狡黠,像猎豹一样精准。
因为生命能量在她身上发挥到极致,所以一辈子呆在城区,面对相同的人群,她的故事也是惊心动魄的。在莱农看来,远比自己的精彩。
她动脑,那是化腐朽为神奇,一张照片在她手下变成前卫的艺术品;她动情,那是山崩地裂的爱情,能够让只想往上爬的尼诺为她自毁前程……连走近她的人,都被她的能量深深感染。
阿方索,因为靠近莉拉,才敢活出本色;
莱农从小就知道,只要跟着莉拉,就是正确的路;莱农的作品,几乎都是莉拉给的灵感;莱农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出击,比如想和安东尼奥亲热,在沙滩主动失去处子之身……都是因为想跟上莉拉的步伐。
但不要忘了,弗洛伊德认为,本能包括生本能与死本能。
生本能我们都知道,那什么是死本能?
死亡本能(death instinct)又被称为毁坏冲动、攻击本能或侵犯本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要摧毁秩序,回到前生命状态的冲动。
中国也有阴阳平衡,物极必反的哲学。
莉拉的生命力有多强烈,她的破坏力就有多致命。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一边羡慕她,一遍厌恶她。就连莱农,也是又爱她,又怕她。她知道莉拉能化腐朽为神奇,也能轻松将一个人拉进深渊。
其实这种“邪恶”是本性,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活得通畅与极致,部分生本能被隐藏压抑的同时,死本能自然也很少被释放。
莉拉就像一个全部被打开的盒子,她的生能量在照亮自己、引领别人的时候,她的死能量也在灼伤别人。
几乎可以说,城区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被莉拉启发过、甚至唤醒过,但这些人也一并获得了莉拉强大的伤害力。
就比如莱农,小时候,莉拉引诱她去看海,想破坏她的上学机会,结果害得莱农被父母毒打一顿;长大了,莉拉时不时就讽刺、鄙视莱农对上流社会的追逐……结果莱农为保护自己几年都不敢见莉拉。
莉拉的死能量不止伤害旁人,更多的还是灼伤自己。
怀孕时,她害怕自己会杀死肚里的孩子。
地震时,她差点吓疯了,反而莱农却能保持镇定。
她最怕的是,界限消失。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书中用了很长的篇幅解释:
她说,人和东西的界限是很脆弱的,会像棉线一样容易断裂。一样东西的界限消失之后,会落到另一件东西上,就像是不同材料都融化了,搅在一起了,分不清谁是谁了。她一直很难说服自己,生命的界限是很坚固的,因为她从小都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因此她没办法相信,这些东西和人是坚固的,可以抵抗撞击和推搡。她永远要保持警惕,一不留神,那些东西的边缘会发生剧烈、痛苦的变形,会让她非常恐惧。
她所害怕的界限消失首先是这种生本能与死本能的界限。只要她像掌控天平一样控制两者,就不会有问题,她怕的就是两者混合,她分不清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她也怕别人身上的界限消失,比如她最亲最爱的哥哥,在新年夜放烟花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他内部的疯狂,是和她痛恨的索拉拉一家一样的疯狂。
她也怕物理界限的消失。如果她离开那不勒斯,离开她熟悉的地方,投入广阔的世界,当她无法掌控全局的时候,她是否会被自己的死能量全然淹没?
所以她觉得美丽是一种假象,星空是让人恐惧的苍穹。她一直惧怕着宇宙的无序和混乱。
到这里,我才理解了为什么莉拉的人生需要莱农。
因为莱农是中庸的、可靠的,她几乎不会做致命的选择,她的人生是稳定的、缓慢上升的。她不在乎宇宙的无序,她能安于美丽的假象。莉拉需要莱农,为她掩护那些疯狂的行径,为她去过她从小就失去的上学写书、安于平淡的生活。
可以说,莉拉是莱农的原动力,莱农是莉拉的稳定剂。
很多人在看剧看书时,都不太喜欢莱农,都倾慕莉拉。我承认我也是,但是到结尾,我感激莱农。
书中结尾,莱农说: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低俗与否,这是个人价值判断。我看到的是莱农为她的人生赋予了自己所赞赏的意义:和莉拉交朋友、上学、结婚、生小孩、出书、出轨、离婚、老年独居……她没有怨悔。她挺住了人生的苦难,她走出了穷困的那不勒斯,她没有沉沦,她也没有让她的孩子沉沦。
哪怕60岁她还在自我怀疑,但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每次怀疑之后又一次肯定自己。也许她一生都无法摆脱莉拉的光明与阴影,但她摆脱的过程中,她慢慢看到了自己。
并非燃烧才能伟大,平凡人莱农的一生,也不平凡。
相比而言,莉拉的整个生命,是保卫自己的斗争。她对金钱、地位、名利都不感兴趣。她和莱农、尼诺,和大多人不一样,她的自我也许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形成和完整了,她接下来做的事情,只是让自己不被有钱人、有权人、有社会地位的人侵蚀,不被她无法掌控的环境吞没。
所以,最后她只能选择消失,不留一点痕迹的消失,于她而言,这是保全自己的最佳方式。
她仍然是那个莉拉。
是那个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的莉拉。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年轻时,我们都渴望强烈地生活,但后来,我们庆幸我们只是稳定的活着。
我情愿生活在我们狗屎一样的现实里。
开镜第一瞥,是帕斯卡莱浑身脏兮兮,在建筑工地做繁重的工作。其实这一笔没有,又有什么关系?本集故事帕斯卡莱根本不会参与。
但没有这一笔,又大有关系。这是本剧及其原作从未忽视、从未剥离社会总体环境的体现。充满人道的凝视与同情是一种恒温的视角,它比燥热的批判与冷酷的无视都更持久,更有力。
当我们看到镜头从帕斯卡莱扛着建材的肩头正常移到装潢一新的卡拉奇肉食店时,当我们看到最底层的苦难生活与地方豪强的繁荣扩张比邻而处,与不断翻新的城市面貌融成一体时,它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有什么隐含其中,只是并不直露。
莉拉刚出现就让人吓了一跳,明明有孕在身,却哼哧哼哧地干活,高声粗气地说话,显得焦躁易怒。
尽管莉拉早就猜到斯特凡诺和里诺会再度利用她,但当事情发生时,她还是照样怒火万丈。
担起掌管新肉食店的工作,却把自己像个伙计一样使唤,更像是一种愤怒的发泄。
与此同时,她也利用手中的权柄,用金钱帮助自己的老朋友们。这一方面是莉拉的真心帮忙,一方面同样也是她对斯特凡诺的故意发难。为了新肉食店能够顺利营业,有人经管,斯特凡诺肯定只得忍气吞声,照莉拉吩咐的办。
莱农理解莉拉这样作天作地,是在宣泄内心的苦痛,以消耗自己一切空闲与体力的方式来抵消内心的恐惧与悲哀。
莱农猜测,莉拉还有一个未宣之于口的原因,那就是“耗尽内心那股涌动的能量”。这“涌动的能量”就是指她怀着的胎儿。
莉拉的折腾并未停止,在她怀孕的第十周,她又去新开的鞋店折腾,这显然是她预谋已久的一件事。
与鞋店有关的所有人都被她召集过来,她要当着这一众令她恼火之人的脸,犯下公然恣意的报复之举。
而莱农,是被她找来的共犯,就像儿时两人玩那些惊险刺激的游戏时一样。
莉拉故意表现得像患了强迫症一样,一众人排在那张婚纱肖像前,不知道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但莉拉坚持,就是有问题。
尽管面临质疑和责难,但莉拉气场十足,颐指气使,声色不容抗辩。
她命令索拉拉兄弟将肖像放在地上,叫上莱农,拿起早已准备的工具,对着画框中的自己泰然下手。
一刀割过,她兴奋不已地望向莱农的眼睛,儿时的天真就在这一刻回到了她的眼眸。
眼看莉拉对那幅肖像割、划、剥、移,众人纷纷按捺不住,只觉得她是在率性胡闹,戏耍他们,个个挟愤而走。只有米凯莱持郑重对待的神情等待莉拉的创作。
斯特凡诺心中想发作,见米凯莱从容淡定,又不便发作,疑惑地扭头望去,希望从对方脸上找出什么答案似的。
但米凯莱对他非常不屑,独自转到外面抽烟,斯特凡诺也只好依葫芦画瓢坐下,百无聊赖地抽烟。
然而振奋勃发的配乐,干净利落的动作,光彩熠熠的特写,凝重专注的神情,仿佛齐声呼唤莉拉的这件杰作。
只有莱农能体会莉拉的心情,也只有莱农知道莉拉要做什么。她激动的是,自己能见证和参与这样的时刻。而这种认知均衡、相互通感的时刻,也是两位女主相处得最为愉悦融洽的时刻。
半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大功告成。
莉拉招呼众人来观,但镜头一直没有正面交待这幅作品。这令我心中颇为担忧,生怕这么重要的元素会被留白处理。因为一旦留白,这个情节应有的戏剧高度就会功亏一篑。
看过之后,吉耀拉、皮诺奇娅、里诺均对莉拉的处理极表不满,马尔切洛听弟弟的,斯特凡诺什么也不懂却不想暴露自己什么也不懂。
莱农表示自己见识过类似的表现形式,对莉拉表示力挺。
然而镜头语言强调,人狠话不多的米凯莱才是这里掌有最终话语权的人。一番深思之后,米凯莱对莉拉的作品表达了赞赏。他解释道,莉拉的意图是突出美妙的腿部以及脚上的皮鞋。
斯特凡诺见状,不愿跌份,也伪装得像自己拥有决定权似的,连忙对米凯莱的观点表示附议。
但斯特凡诺实则是鼓着一肚子火的,仅从生理上他也能感受到莉拉透过画面传导出的挑衅之意。
他越是盯住那幅画,越能感到画中的莉拉对他扑面而来的嘲讽。
镜头终于正面展示了莉拉的创作。这是一幅经割裂、撕脱、分解、移动、粘贴、重组之后的作品。
但这幅作品到底表达了什么?
要知道莉拉做了什么,我们先要知道原本这张婚纱照意味着什么。
将一个女人的形像摄入胶卷,印在纸上,框入画框,陈于橱窗,或是挂在商店的墙上,就是一个将女性物化为商品和消费物的体现。胶卷、印刷纸、木框、墙壁、橱窗、商店,以及消费者投来的目光,共同囚禁了这位女性的容貌,掠夺了这位女性的尊严。他们和它们抽空她的所有信息,罔顾她的一切内在,单只呈现出她皮肤的光洁,眉目的秀丽,身材的拔众,神态的妩媚,彻底将女性表面化、片面化了。就如锯下整棵大树的一个截面,撷取整个生命体上的一个切片。这是野蛮的曲解和粗俗的浅释。这是纯粹的鬻卖行为,借美好的女人体招揽生意,敛聚钱财。如此而已。
而莉拉做的事就是对以上之物的抨击和反讽,颠覆和超越,从而完成了某种自我救赎。莉拉的所为本不为艺术,却成就了艺术。
具体而言之。
这张作品的重要媒材是充斥整个背景,对主体肖像形成合围的报纸。报纸可以指代外部舆论,社会评价,道德规范。而舆论由男性掌握,社会由男性主导,道德由男性定位。这一切由男性发出,而接受者为女性。日常生活中,女性就为这些杂乱却明确的男性规制所淹没,耗尽体力与精神。
一系列切割与分裂的手法,如同女性被男性意志的凌迟。在男性的世界中,女性变得支离破碎,瓦解崩溃。而在一刀一划之间,莉拉在借这种自我毁灭和纵容式的喷薄,抒散内心的悲愤、绝望与决绝。
肖像的面部被切分开来,经位移重组之后,眼部得到突出。肖像下部的线条汇聚方式,也将视线的焦点导向肖像的眼部(所以并不是为了突出腿部和鞋子)。如果说,原始肖像中莉拉的眼神是温驯的,那么此时,肖像中莉拉的眼神变得绝不再温驯。当你怀着亵玩的眼神,试图掠夺肖像的美貌,你会受挫,因为肖像已不再顺从于你通常的观看方式,故不再顺从于你。
眼部是心灵的门户,是精神力量的所在,它凝视着观众,传递的是作者的语言和讯息。而怀着不同目的和不同价值观念的人获得的讯息是不同的。莱农得到的是与创作者之间心灵共振后的欣喜,而斯特凡诺之流只会感到被挑衅和被冒犯。因为这幅作品不再投合斯特凡诺的心意,只存对他的叛逆和讥讽。之所以如此的深层原因,是斯特凡诺的目光充斥着罪恶的男权色彩。
当你理解共情于它时,它给你带来的是审美的享受,当你企图控制凌驾于它时,它给你带来的只会是更强烈的反作用力。
一半是借着胡闹的冲动,一半是借着表达的欲望,莉拉半自觉地完成了对旧道德、旧传统的颠覆。当斯特凡诺站在画前,恼火却无可奈何的时候,莉拉对他完成了精神上和心灵上强有力的反击。你越是对我不满,越说明我攻克了你,我不再是你的附庸,我是能左右你的情绪还令你无可奈何的人。而这种情况,恰恰是从前女性面对男性时的感受啊!现在反过来了。
整个情节、这幅作品,亦完成了破题。“抹去”的直观含义是莉拉抹去自己的那幅婚纱肖像,更内化而言,是指莉拉借这个举动想要抹去内心的痛楚,甚至抹杀那个痛苦的自我。可如上所言,最终莉拉做到的,显然远不止这一点。
霓虹招牌装潢完毕,然而店名是“索拉拉鞋店”,“卡拉奇”和“赛鲁诺”均没有出现在招牌之上。
莉拉怒斥里诺的软弱,还戳破了夫、兄均欠了索拉拉家高利贷的事情。
索拉拉家的女主人曼努埃拉经常穿行在灰尘漫天的街头巷尾,其实就是去放贷和收债。阿奇勒被谋杀的重要原因,是他抢占了索拉拉的放贷市场。
莉拉度完婚假回卡拉奇的旧居所,在聚会上里诺不是拿出一枚戒指送给皮诺奇娅吗?当时莉拉就不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其实很有可能就是借了贷。
莉拉受里诺这么一气,腹部疼痛,流了产。但她脸上却带着神经质的笑,兴奋地冲莱农确认:“孩子掉了吧?”
她那样折磨自己的身体,消耗自己的精神,原来就是奔着这个结果去的,她成功耗尽了内心这股涌动的能量,胎儿死了。
莱农的古典文学成绩出色,在加利尼亚老师面前对答如流。课上的内容出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诗人卢多维科·阿里奥斯托的代表作,由他编著的长诗《疯狂的罗兰》(也叫《疯狂奥兰多》),内容据说是将充满神话色彩的骑士冒险故事同现实生活融为一体。我没看过这本书,但莱农讲述的这个女性角色和莉拉倒是很像。
不过阿里奥斯托的诗我可能知道一首,陈丹青谈文艺复兴艺术的节目《局部》第三季的第一集引用了他的一首诗:
查理王率军来犯关我何事?
我在碧阴下休憩,
听流水潺潺,
静观收割者的殷勤。
而你,啊,我的菲利斯!
将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伸来白净的双手,
为我编织花环,
哼唱悦耳的歌声。
下课时,加利亚尼老师问莱农平常读什么报纸,莱农支吾着答道:“《罗马报》。”这是多纳托供稿的报纸,在伊斯利亚岛上,他曾念过自己登在报上的文章,因而莱农知道,其实平时她并没有读报的习惯,因为家里也没钱订报。
回去的路上,莱农在车上看报,发现其中有一篇文章,刊登了莉拉创作的那幅作品。她跑去找莉拉想要分享自己喜悦的发现。
流产之后的莉拉如同卸掉了巨大的包袱,戴着金灿灿的耳饰,精神焕发,在肉食店忙前忙后。
卡梅拉被莉拉安排在店里工作。她招呼莱农看恩佐寄给自己的明信片。安东尼奥也给莉拉寄了明信片,却没有寄给莱农,而且他现在过得很不好。
莉拉将莱农叫到货物间,莱农将那篇新闻给莉拉看,莉拉却解释说,其实这是米凯莱花钱买的稿子。
莉拉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篇文章给莱农看,这一篇却完全站在唱反调的立场,作者是多纳托。然而莉拉偏偏说这篇写出了实话,其他的都是花钱买的谎话。她还拿着大把簇新的钞票,讽刺金钱的肮脏。这份不屑和鄙夷,确然属于莉拉无疑。
这段工作经历,令莉拉把手中金钱的来路去向——其实就是资本流通链摸得一清二楚。斯特凡诺的资本来自阿奇勒,阿奇勒的资本来自黑市与高利贷,肉食店和鞋店都是这些资本累积起来的。可没有索拉拉的市场资源和股份介入,鞋店里的鞋一双也卖不出去。两家罪恶多端的地方资本家,就这样联手合作,敲诈剥索,循环积累,越滚越富。即便是莉拉和卡梅拉辛苦赚的钱也不干净,斯特凡诺教莉拉在秤上做手脚,而莉拉很快学会了更聪明的欺诈伎俩。
莉拉的结论是,这些钱永远都不干净。
因此她要按自己的想法花这些钱,用来给帕斯卡莱出补牙费,给朱塞平娜补贴家用,还用来给莱农买全新的课本。
莉拉自己身在她至为反感的地方,她没有办法,她只有尽其所能,帮助自己的朋友。
莱农的眼中,除了感动,别无可容。
莉拉吩咐店里的搬运工将笨重的书籍送到莱农家,莱农的母亲打开一本新书,不是“看了看”——她不识字,而是“闻了闻”。
“有股香味,莱农。”
这句台词多么好,如果你是一个一辈子没见过新书,只见过发了霉的旧书的人,大概也会有这样的第一感受。
“都是新的,莱农。都是新的……”
母亲失声哭起来,整张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母亲从来没有能力为莱农购买一本书,甚至因为她要继续上学作势要打她,是莱农的父亲支持了莱农。但第二天,她和莉拉逃学去看海,被母亲发现了,她恼怒而失望,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讽刺丈夫连女儿都不敢教训,维托里奥愤而暴打了莱农一顿。
莱农从小就对母亲心怀恨意的,母亲比父亲对她更严苛。但这种严苛我现在更为理解了。因为在男权社会中,女性是更辛苦的,莱农要读书,意味着母亲要更操劳,父亲相对而言没有母亲那么辛苦。因此,母亲会更加反对这件事。
但母亲内心还是希望她远走高飞的,出发去伊斯基亚岛那一次,母亲瘸着腿,拖着肥胖的身子,执意将她送到码头上。
在长大的过程中,莱农越来越理解这个社会,越来越理解女性在这样的社会生存不易。她轻抚着母亲的肩背,眼中青涩的仇恨已经溶解。
场景一转,来到城区的大街上,画外音介绍,在双节期间,索拉拉和卡拉奇赚了很多钱,收益主要来自莉拉设计的皮鞋。所以我们看到镜头对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腿部拍摄,行人脚上都穿着一双皮鞋,这其中该会有多少双脚踩着赛鲁诺牌的皮鞋呢?
但皮鞋生意要持久兴旺下去,需要皮鞋的款式保持更新换代的强度,米凯莱召集会议的目的在此,他之前频频接近莉拉的目的也在此。因此,莉拉没来,他根本没心情启动会议。
见斯特凡诺不肯交出莉拉做鞋样设计工作,米凯莱直接把他叫出去:“你过来一下,我们再说个事。”
说什么事呢?斯特凡诺在米凯莱面前如此气短,可见自己是被别人捏在手中的。能有什么事?不外乎提醒斯特凡诺与自己家的债务关系,或是以撤回铺面要挟他。
主事的男人出去了,里面两个女人为了争夺事实上彼此都不具备的权力又吵了起来。混乱中,莉拉墙上的画像突然自燃,玄幻莫名的景象,将在场之人震得呆了。
两个女人据此散布莉拉是魔鬼附身的巫婆,有拒绝上帝馈赠,和降祸于人的异能。
她们这样挤兑莉拉,可以视为男权社会中女性同女性间的相处境况。为了自身本就无从保障的权限,联手排挤一个更能得到男性青睐的女人。而共同联手的女人,眨眼间又会为了同样的目的,反目成仇,捉对厮杀。
男权社会中也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皮诺奇娅和吉耀拉是依附男人并仗势欺人的那一种,莉拉是因智慧和容貌被男人讨好利用的那一种。莱农与他们都不同,她是有希望脱离这种困境的那一种。然而,这种说法可能太理想化了,什么叫脱离呢?脱离到什么程度叫脱离,如果社会的本质并没有改变的话?脱离出去了,就意味着莱农变得更好了吗?有没有可能她变强后自己也成为制造不公和维护不公的一份子呢?
在莱农与莉拉试衣的情节中,利用镜框形成了一种暗喻。
镜框的边线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令人难受的界线,莉拉坐在镜框之中,莱农坐在镜外。
在这里,镜框既是圈禁莉拉的社会囚笼,也是将莉拉和莱农逐渐割裂的阶级界线,甚至是两人情谊的裂痕。
莉拉告诉莱农,自己不会再设计鞋子了,不仅是因为不情愿,也是因为脑袋里的灵光已经消失了。当初她之所以能做到这天才般的成就,也是因为莱农对她形成的激励。
莉拉神情黯然,向莱农倾诉自己现在所处的无望的境地,她很想挣脱出去,却被强大的反力吸附在这座泥潭之中。她成了恶的一部分,她脑子里不甘于命的灵光也被用来助长了恶。她对莱农说,不要再相信她说的话和她做的事。
在莉拉缓缓诉说的同时,镜头不断往前推移,直到画面中只剩她独自一人黯然呆坐于无边的画框之中。
莉拉说,那幅画烧掉了,烧得好,让这段婚姻、这些衣服、索拉拉兄弟,还有鞋子,通通都烧掉才好。
绝望,孤苦,挣扎,都熔碎在这团火里,在这些话语中。
但除了那幅画,其他一切都还在,坚硬如铁,一个莉拉挣不脱这些。她只能继续这种生活,别无他法。
而此时的莉拉,最需要的是莱农的陪伴。
莱农自惭形秽,不想去参加老师家的聚会了,但莉拉目光灼灼地说,她可以陪莱农去。
莉拉对知识阶层的生活是充满好奇的,她频频发问,关心加利尼亚家的房子是否靠海,家里的孩子有没有念书。
但她对知识阶层并没有莱农所具的那种敬畏,她前去的目的,除了好奇,更大程度上是想挑战他们,甚至是征服他们。
暴怒的斯特凡诺忽然冲进家门,原来他得知了莉拉纵容皮诺奇娅和里诺在自己家胡搞,并且皮诺奇娅已经怀孕了。其实莉拉为他们提供便利,就是对斯特凡诺的一种报复,搅乱他的生活,令她感到快乐——一种扭曲的快乐。
令斯特凡诺最生气还不在于此,而是被自己的妹妹嘲讽自己搞不定女人,无法让莉拉怀孕。
关于怀孕这件事,在男权社会有着别样的意义。一个女性婚后若不能马上怀孕,竟被视为魔鬼附身的巫婆。而一个男性,若不能令自己的妻子怀孕,便会被所有人耻笑。斯特凡诺迁怒妻子的丑态何其可鄙。但,男权社会压制的,岂止是女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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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被家暴的莉拉转过身冲着莱农,脸上又浮现出那神经质一般的笑:“那么,莱农,你会带我去吗?”
短暂地抽离这死水的日月,对莉拉而言已形同救命稻草,或偶尔浮出泥潭后的一次呼吸。
莱农答应了带着莉拉去参加聚会。
莱农为聚会准备的发型令我想起希区柯克《迷魂记》中的女主角金·诺瓦克。厚重的云鬟,深蓝的衣裙与笨重的眼镜都令她显得过分成熟。为了持续地让现在的莱农显得老气,以凸显她今后的改变之大,造型师真是煞费苦心了。
莱农发自内心当然是不乐意莉拉同去的,她一直认为莉拉才是那个闪耀的发光体,自己只是莉拉强光下的阴影。她总是担忧莉拉一旦获得了舞台,只需通过短暂的亮相就会将她辛苦挣得的荣誉一扫而光。
她又担心莉拉因为未接受什么教育,只会说土话,一张嘴就会丢她的脸。
总之,她是左也担心,右也担心。
斯特凡诺倒是将自己拾掇得比两位女士更为用心,他也想上去,但莉拉冷冷地打消了他的幻想。
教育是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这个社会的人群中间。教育,是一种连金钱也无法取代的无形资本。教育和金钱一样,也是一种权力资源。一无所有的莱农正因有了这份资本,才能在这可耻的权力社会中逐步晋级。当然,我口口声声所提的“教育”,并不等同知识,其实就是文凭。
加利尼亚居住的地方是一栋高峨却陈旧的宅邸,这似是以人物所在之环境隐喻人物自身。加利尼亚也是这种博学高尚却终究陈固甚至封建的人吗?
莱农问莉拉如何说服斯特凡诺放自己出行的,莉拉说:“假如我要一样东西,只要表现得像个婊子一样就行。”
莱农生怕莉拉待会儿也这样粗俗地讲话,拜托她注意,莉拉刹那神伤。
许多细节都在暗示莱农与莉拉之间有一道裂痕在逐渐加深,身份和阶层的区别将逐渐扩大为彼此之间的鸿沟。
莱农自信地引着怯退的莉拉使用电梯的细节,已显现出两人在某些时刻的主次倒置,莉拉已不再是全部时刻的主角,莱农也不尽然只能做阳光背后的阴影。
这场聚会莉拉可说是满怀期待而来,却从始至终都坐在了冷板凳上。
加利尼亚的儿子阿尔曼多一见到莱农便是五体投地的样子,对莉拉却不曾多看一眼。
莉拉一个人落在背后,脚步轻盈得仿佛她不该存在。
加利尼亚爱屋及乌,牵起莉拉的手,却在发现莉拉的婚戒之后,没再对她多说一句话。
莱农被加利尼亚一家人热情招待,又被加利尼亚的一对儿女简直狂热崇拜。莉拉面色紧绷,无人搭理,成了溜在后面的小丫鬟。
稍微影响莱农心情的是,尼诺的女友原来就是加利尼亚的女儿娜迪娅,但娜迪娅是她的粉丝,这冲淡了她的心理落差。
莱农很快融入年轻人的舞会,只有莉拉一个人站立在狂欢之外,与黑夜连为一体。
这出舞会情节会令人想起第一季第四集的舞会情节。两相对照,莱农和莉拉的处境、心情正好对调。
莉拉成了整个环境的局外人,她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挫伤。从还没上楼前莱农的提醒,到莱农的大受欢迎,到没有任何人关注她,她原本的高昂心气已经只剩下黯然神伤。
我们可以说莉拉和满屋子的人之间有一道教育的界线,但我更想强调莉拉给自己画了一道心理界线。她的自卑源于她自己就没有超越教育与阶层的迷障,强势的莉拉并不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超人。她尝试挑战知识阶层,恰恰确证了她对知识的执认。
跳舞时有一个有意思的细节,莱农人在跳舞,心却在尼诺身上。她似乎很担心尼诺和莉拉搭上话。莉拉消失在视线之后,莱农急忙望向尼诺,发现尼诺没有和莉拉在一起,她这才兴高采烈地摇摆起来。
舞蹈结束之后,莱农找到一个人闷在书房的莉拉,拉着她加入了加利尼亚和学生之间的时政辩论。
师生三人讨论的话题很大,涉及全国乃至全球的社会变革问题。
阿尔曼多相信,要解决贫富鸿沟,消灭阶级剥削,暴力革命是不可避免的。
加利尼亚认为,解决社会问题需要长远的计划。
尼诺声称,创造世界和平,关键在于坚持科学与人文的信仰。
辩论中提到了意大利非暴力运动的代表人物丹尼洛·多尔奇,1958年美国对黎巴嫩的武装干涉,贝鲁特则是黎巴嫩的首都。
尼诺和阿尔曼多争辩的时候,口若悬河,论据翔实,对历史事件与人物如数家珍。娜迪娅非常崇拜自己的男友,小鸟依人般缠住尼诺的手臂,看得莱农心中焦急。
为了吸引尼诺的注意力,她将自己知道的知识派上了用场,放开胆说了起来,力挺尼诺的论点。当加利尼亚老师念出一首反战的诗歌时,莱农准确地补充了后几句。此举不仅收获了尼诺的注视,还令加利尼亚老师颔首赞赏。
一旁莉拉面无表情地望着成为宠儿的莱农,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莉拉气愤地离开了这个令自己显得格格不入的场合。
回去的路上,莉拉撬动毒舌,将莱农和她的老师、朋友损得一无是处。
在莉拉贬损莱农时,镜头的拍法是,有一半的时候,让观众代替了莱农的位置,直面莉拉言语、目光的冲击,替莱农感受莱农的情绪,所谓打破第四面墙,让角色与观众发生交会。
莉拉是这样贬损那群人连带莱农的:
烂人,恶心,住着古董房子,书上落满灰尘,不劳而获,祖祖辈辈干一样的职业,言行举止拿着端着,没有一种思想是自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互相之间也听不懂,实质上什么都不知道,满嘴词语,一群在厕所撒尿拉屎的猴子,而不是野地里的,你和萨拉托雷都在鹦鹉学舌,扮演他们接受的角色,我宁愿生活在我们狗屎一样的现实里。
莉拉的尖刻很大程度上源于自卑,因自卑而愤怒。参加聚会可以看作莉拉对知识阶层的一次亲靠,结果反倒成全了她朝她厌恶的现实靠得更近,因为在她看来,她虽然生活在狗屎里,但狗屎至少是真实的现实。知识阶层的生活状态和莱农学成后的模样,令她对教育祛了魅,甚至对学问也变得缺乏敬意。
莉拉的评断当然片面,态度当然野蛮,但莉拉的话有没有说出一些道理?我认为莉拉至少足够敏锐。
从对已婚女性的态度,可以明确看出加利尼亚的偏见、傲慢。这与他们辩论时的人文关怀是大相龃龉的。他们口中那样关心社会、世界、人类,可是他们眼前的这位已婚妇女,就是他们口中的社会现实,却被他们视若不见,全程忽略。这样的论辩,这样的关怀,能不被认为是与现实脱节的吗?
陈旧而空洞的高楼,高耸而冷清的书架上覆盖的灰尘,确然就是这一阶层因袭旧统,高高在上,自我固化,与底层世界严重隔阂的象征。
他们关起大门,大开派对,在贫穷的废墟之侧,在撕裂的社会矛盾面前,歌舞狂欢,自成一统。
他们自诩为这个社会的精英和智识阶层,生活方式特立独行,思想如他们的生活一样华丽,却只是务虚空谈,一味说出概念和词语,脱离实践经验,对社会实情并不深入,其辩论所针对的也远称不上具体。
而莉拉对莱农的评价也是一针见血的,你和那个萨拉托雷一样,都是在扮演一个角色,以便融入那群人。
莱农口中源源不绝的语句的确不是她自己的观点,她在回忆报纸,复述书籍,扮演作者,她就像一台将油墨喷洒在纸张上的复印机。
莱农说这些话,并不是她有多么想表达这样的观点,她在迎合,迎合自己喜欢的人,迎合拥有判定是非权力的人,她半自觉地曲迎和模仿这个代表知识、文化、声望的阶级,并试图融入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可是在这小心翼翼的过程中,却有可能完全丧失自我,弃绝自己本来的身份所承载的意义和责任。
莱农的明智从另一个角度看成了空虚和依附,而莉拉的粗野从另一个角度看则变得真实和自尊。
作者巧妙的地方就在于她将评价隐含在不太客观的描述之中,借人物的主观视角甚至是过激的口吻,对所谓知识精英发出了批评。这样,避免了同一化的论文式批判,又隐匿了作者的存在,以免作者意志干扰文学性。就故事而言,最重要的是加固了书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令人物变得更富生命力。
莉拉的话中还特别提到了尼诺,这看来是作者的一个暗示和伏笔。
对两位主角来说,这场聚会显露出的一个大问题是,莉拉与莱农之间鸿沟的扩大。是的,莱农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穷读书的,可是学问让她开始一步步走上一个更受人尊敬的地位。莉拉现在虽然有钱了,但她不会因此受到主流社会的尊敬,她资产的来源会令人嫌恶,而贫瘠的履历又会遭人忽视。一个人在升腾,一个人在下堕,差别自然明显了。
晨曦中的维苏威火山如深黛色的背景布,潮声中的鸥叫与渔人。烟囱中的白烟升入白云,民居一如方盒。
由远而近,灰色与疮痍才显得刺目,房居之间参差错杂,全无章法,是贫乱的本色。
然街头巷尾的市井生活照样声声色色。行人百态,车驾不绝。
剧集中对交通工具的还原道尽了意大利人的时代记忆。
除了满街乱爬的菲亚特汽车,还有黄蜂牌(Vespa)摩托车。在1948年的老电影《偷自行车的人》中,罗马满城都还是自行车。到了1953年的《罗马假日》,电影海报分明就是两位主角摩托车上的风姿。他们骑的那台摩托,品牌正是“Vespa”。
自那晚不欢而散后,莱农对莉拉满怀怨恨,假期也不再找她,离开那片街区,上书店打工。
在书架后,她望见了自己的情人与情敌,尼诺和娜迪娅。两人来找她看电影,莱农没时间,但是三人约好周末一起散步。
望着尼诺离去的背影,莱农不由冲口而出地说了声:“谢谢!”在尼诺父亲那里受到的伤害,她感觉在尼诺那里都获得了弥补。
莱农心想,尼诺和他父亲真是一点也不像。身材不像,面孔不像,动作、声音和目光也不像。这无疑是一道讽刺的伏笔。
会像的,慢慢都会像的。
莱农周末躺在床上等尼诺时看的书是陀翁的《被欺凌与被侮辱的》。
皮诺奇娅上门给莱农送婚礼的请柬。意外怀孕成为结婚的理由,这一点令人愉悦不起来,但即便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依然不断。
皮诺奇娅啼哭着抱怨斯特凡诺对妻子应有尽予,对自己却不够慷慨,让自己大失颜面。那个时代,婚礼成为女性人生中少有的充当主角的场合,也成为女人之间相互较量的战场,因此皮诺奇娅虽然显得蒙昧可怜,但她的伤心并非没有道理。何况今天,这种观念依然存在。
尼诺站在楼下招呼莱农(尼诺身后的小孩子在玩“跳房子”),两人用优美的语言交流几句,莱农急忙换上裙子和高跟鞋,扎好头发,关门时一个旋身,飞快地朝楼下奔去,喜不自胜的表情和“听听堂堂”的足音相得益彰。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小鹿乱撞”。
同尼诺说话时,莱农的呼吸都是急促的。看着尼诺的眼睛,莱农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四目相对时,擦亮了一连串星星。
镜头巧妙地转到墙上,莱农的影子弯腰亲吻了尼诺的影子,如此素净、美好的吻。
镜头切回,原来那只是莱农内心的预演,莱农不及行动,尼诺一张口便刺破了她点滴凝结的勇气。
散步的时候,尼诺对莱农说,他认为加利尼亚老师有些教条,虽然他很尊敬老师,老师奠定了他的基本价值观,但他并不赞成老师的一些看法。这可见尼诺是个有独立思维的人,并不唯权威是从。
尼诺给自己送报纸,陪自己散步,莱农本来都很喜欢的,但尼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加了一句话:“有可能的话,让莉拉也读一下吧。”
这句话虽然轻盈,但掺在一堆具有同一性的语义群中,就显得有些扎眼了。令人怀疑尼诺回到旧城区的真正目的。
尼诺告诉莱农,假期自己会去伊斯基亚岛,在一个朋友家度过。他还热情地邀请莱农到时候找自己玩。
尼诺说:“我喜欢和你说话。”这恐怕是因为莱农总是支持他,顺从他,总是甘当绿叶,衬出他的光辉。他所谓的喜欢跟她说话,是喜欢自己说给她听,喜欢让她听自己说话,喜欢听她说出和自己一样的话。
两人相谈正欢之际,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从窗口望见尼诺的梅丽娜对着他疯狂地喊道:“多纳托!多纳托!”一声一声,声嘶力竭,锥心泣血。
梅丽娜将尼诺认成了他的父亲。
此时,尼诺的反应耐人深省。
他问莱农:“她在喊我吗?为什么她喊我多纳托?你觉得我长得像我父亲吗?”
莱农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不像。”
尼诺又问:“你确定吗?”
这段对话是对先前莱农在书店外的那段心理语言的正面呼应,而梅丽娜的叫喊则与之反面呼应。两人对尼诺相互矛盾的辨认是非常高超的文学笔法。
但更重要的问题是,尼诺为什么这么担心自己“像”他的父亲?
这里当然不是指相貌上的形似,而是指性格、品行。
尼诺对父亲是憎恶得无以复加的,这正由于父亲造下的那些风流债,尤其是多纳托给梅丽娜造成的深深伤害。
童年那一次搬家在尼诺心中一定留下了永久的印痕,父亲的卑劣行径带给他贻害终生的后遗症。
很有可能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憎恨父亲,鄙薄父亲,立誓今后绝不做父亲这种德行不配的伪君子。
但我们已经看到,尼诺在对待女性和感情这方面,大有问题,似乎在蹈父亲的老路。而且他会问莱农那样的问题,正说明他对自己的认知缺欠甚巨,或许他在逃避认知真实的自己。
尼诺很复杂,我无法一眼将他看穿。目前,我只能这么说:
——如果他穷极一生的努力就是与攫引他变成父亲的反力相抗衡,这本已是终生的悲剧。
——如果他穷极一生的努力就是与攫引他变成父亲的反力相抗衡,却最终仍变成父亲,这更已是一个希腊式悲剧,一个你竭尽全力仍然无法避免的悲剧。
谁知道呢?或许,父亲就是尼诺的宿命。
当他落荒而逃时,他心中的怯弱猛地浮现,迅疾将他淹没。
此时,我想请您找到第一季第七集,跳至第55:55的位置,这里是多纳托转身离开旧城区的细节。之所以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我认为这是一组相互对照、呼应的细节。
莱农说,尼诺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身材不像,面孔不像,动作、声音和目光都不像。可是亲爱的朋友,请您仔细对照一下,他们的神情、步态、穿戴、表演,以及镜头表现他们的方法,真的不像吗?但影像有可能故意误导人,我先不多做评价。
我只是觉得,他连面对这个可怜又痴狂的女人的勇气都没有——就同他父亲一样,又如何奢谈改造社会,改变世界?
莱农望着尼诺远去的背影,眼眶渐渐渗出泪来。
这个镜头和第一季第一集50:00前后,尼诺搬家时,镜头对童年莱农的拍法有点相似(那张广为流传的童年莱农望着将要离去的尼诺默默流泪的截图就出自这里)。
为什么这个男孩总让她哭泣?
因为她和梅丽娜一样,都错爱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爱不到的人,一个不值得的人。
也许,尼诺就是她的宿命。
令人惊绝的是,从第一季到第二季,“疯寡妇”这个角色,几乎不见墨痕,但竟先后闪映出莉拉和莱农的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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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已在几日前完结撒花,依然保质保量,评价极高。此剧第一季于2018年年尾播出,第二季的播出却是在今年2月份了,等了足足一年多,虽然辛苦,却很值得。
当时看完第一季,我迫不及待地读完了”那不勒斯四部曲“,有观剧经验做铺垫,所读的文字就像落进了影像翻译机,以至于时不时会一下恍惚,再也分不清文字与影像的界限。
早在第一季,大家便惊叹于选角的准确,尤其是出演莱农和莉拉的两名小演员,完全符合书中气质。
犹记她们对彼此童年的见证,不停地比赛,还用从卡拉奇家勒索来的钱买了本《小妇人》坐在广场上一起诵读,她们不可避免的长大,就像我们一样。
这部剧不仅连接着莱农和莉拉,也把我和我的挚友连接在一起,我们一起读这套书,一起看剧,情节带来的共鸣让我们诚实地反观友谊、生活以及对未来的追求。
莱农和莉拉在剧中互相牵引,扶持或妒忌,我和我的朋友也被她们牵引,辨识了许多不自觉的谎言。
《我的天才女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分栖息在豆瓣榜首,这让我想起另一部9.4分的意大利电影《灿烂人生》,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足够影响每一个观众的人生。
这两部作品用诚恳的、敏锐的、宽容的视角去看待一切,而当我们将自己代入这样的作品,无形中也释放了心中的海洋。
顺延着第一季,所有角色步入青年,他们面临的是婚姻、学业、金钱还有对未来的选择,各自不幸的童年掖藏起来,阶级差距锤醒了所有幻想,彼时纯洁的关系也在倒塌崩坏。
“成长带来的告别”是最能让我们感同身受的东西。
这一季的莉拉和莱农告别了太多次,“陌生、冷漠、逐渐无关……”,这是每一个成年人都会逐渐习得的东西,莉拉和莱农投入到了两个世界,她们不再像童年那样形影不离。
第一季终结于莉拉战场般的婚礼,第二季开始于两般模样的孤独,莉拉本以为能掌控自己的婚姻,却发现被欺骗了;
莱农在失去莉拉之后,失去了学习的欲望,她开始厌学并投入到对尼诺的爱情幻想。
对于婚姻,莉拉反抗家暴和控制对她的侵蚀,而对于学业,莱农则用尽全力去坚持。都很艰辛,却又别无他法。
为了反抗婚姻,莉拉用损害自己身体的方法拒绝怀上孩子,她争夺鞋店和肉食店的管理权,想通过掌控金钱来实现“有限的自由”(比如帮助那不勒斯的穷人)。
她遇到尼诺后,对自己的婚姻毫无留恋,直接消失;当她发现了斯特凡诺的出轨,便把自己的一切留给了情妇艾达,带着儿子离家出走,靠在工厂打工艰难地供养。
莉拉不掩饰自己的才华,她保持着蔑视一切的态度,毫不顾忌自己卑微的身份地位,单刀直入。所以她的才华会让莱农和尼诺不舒服,她的朋友和恋人,会因为她的锋芒交替着靠近和远离。
只是莉拉一旦发现她的才华与能力即将为人所用,便选择什么都不做,宁可抛弃自己的一切,也拒绝同流合污。
而莱农,她在一个既有的体系里攀爬,不仅陷入对尼诺的单恋漩涡,还被尼诺的父亲引诱性侵。
莱农对自己的概述足够清晰,一种“差不多”,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致,只是随波逐流尽量不去辜负别人在她身上的投入。
相较于莉拉,莱农的生活并不激烈,她长久地身处于一种混沌与迟疑,莱农经历着与那不勒斯脱离的撕裂,而她的头颅与生活方式却在城市里艰难地重生。
但莱农并不软弱,正相反,她也是莉拉的“天才女友”,课业出色,异常坚韧,总能被莉拉影响并唤醒,她的感性与细腻是确切存在的,所以她能面对“自卑”,并通过习得的知识剖析自己、解放自己。
莉拉与莱农之间的友情非常深刻,透过她们我能看见,一名女性在任何时代想要保持“激情”,都是那么的艰难。
那不勒斯有莉拉原生的、野性的激情,那是一种“不服输”的气焰,而莱农则需在一个迷雾般的知识分子体系里寻找激情,她在校园里获得的知识,因为过于脱离现实而变得索然无味。
莱农的经历类似于我们,在茫茫学途中缺乏目的性,其实抵御这样的迷茫并不比莉拉要轻松很多。
我喜欢观看她们之间的交换,莉拉帮莱农买全新的教材,提供一个房间让她专心学习,莉拉还要求莱农必须拿到好成绩,还提醒她不要忽视那不勒斯正在发生的悲剧。
反之,莱农带她参加舞会,让莉拉得见一个满是书籍的中产家庭,莉拉由此重燃了学习的欲望。
这季最精彩的一幕,莫过于莱农帮助莉拉改造婚纱照,她们用近乎艺术的形式进行反叛。这个过程让她们学会了真正独立地感受与表达。
所以尽管她们早已身处两个世界,却从未真正形同陌路,莱农把莉拉交由其保管的日记本扔进河里,莉拉也把莱农交还给她的《蓝色仙女》丢进火焰之中。
“决绝”销毁了重要的纪念品,但她们的记忆却借此移居到对方体内,永远无法磨灭。
其实第二季最大的亮点还是人物间的情感纠葛,“身体、抹去、吻、背叛、愤怒、幻影……”这些出现在每集片头的关键词概括得简洁而完美。
而且第二季里被讨论最多的就是男性角色“全员皆渣”,很多观众会认为这些男性角色是被原著作者利用的“符号化男性”,他们越丑陋,女性越高尚。
但事实上,《我的天才女友》里的男性都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好的男性角色,因为他们的脆弱都很真实,你能看见父辈对他们的影响,他们既对父辈失望,又没办法从那样的惯性中挣脱。
尼诺的虚荣和自负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当莉拉告诉斯特凡诺自己出轨的事实,暴虐的斯特凡诺反倒用充耳不闻的平和掩饰了恐惧,他选择用谎言欺骗自己,而这正是软弱的极致象征。
米凯莱·索拉拉放长线钓大鱼,像条毒蛇一样窥探着莉拉的一切,他行事不择手段,一切利益至上;安东尼奥极速衰弱的神经和肉体让他成了一个无用的人;帕斯卡莱把愤怒和理智用在了划清界限,真正的热血和正义离他远去。
而最终,当年那个朝莉拉扔石子并早早辍学的恩佐,却忠实地走着自己的路,他孤独而坚强,而且勤奋好学;
莱农的大学男友弗朗科·马里像一团热火,他投入革命,站在个人利益的对立面,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所享受的富足;
而艾罗塔一家的男子理智且平和,他们真正地探讨问题,却不为此争执反目。
这一季的4、5集其实可以单拿出来作为一部电影去看,大海、爱情、出轨、妒忌、摇摆、挫败、自我欺骗……
莱农想象着自己追逐尼诺的目光,也亲眼目睹尼诺和莉拉拼命地游向海洋彼端。这两集拍得梦幻清爽,又充满了结实的欲望。
莉拉在情感上勇敢,而后被背叛;莱农不做声响,暗流涌动,提防着情感的决堤。他们和谐地躺在沙滩上,头颅贴近暗恋的人的腹部,让我想起了一种忧郁的浪漫,以及去年的一部影片《你的鸟儿会唱歌》。
除此之外,这部剧也没有抛掉原著里对其它人物的精彩描述。
我一直特别喜欢莉拉与奥利维耶罗老师间的情节。这位小学老师不仅欣赏莉拉,也因为无法帮助这个天才般的学生而自责。莉拉始终非常在乎奥利维耶罗老师对她的评价,尽管她不表现出来,却最害怕奥利维耶罗老师对她失望。
奥利维耶罗老师的严厉与她对莉拉和莱农的关注,其实无意中改变了她们一生的命运,而这位老师的一生,也正是完全独立的一生。
莱农的母亲是另一个非常精彩的女性角色,她跛脚、暴力、势利眼……极度好强,这样的好强甚至让她嫉妒自己的女儿。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无私的母爱,每一个母亲也不会绝对完美。
莱农的母亲一直在打击莱农,却还是会供她上学,而当她看见莉拉送的全新教材,却痛哭着自责,她在“对自己的不满”和“对女儿的爱”这两者中挣扎,当她独自一人来到比萨照顾生病中的莱农,这些反差都让我心痛。
对于第二季的《我的天才女友》,除了符合人物年龄的情感与成长,它还涉及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主题,那就是年轻人理想主义的灵魂。
他们读报、读书、辩论,与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深刻相关。
他们辩证地在脑子里翻腾着对世界的看法,还拥有着让世界变得更好的热情,他们反思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被剥削和对他人的剥削,他们自我教育,想要看清世界的骨架,并试图改变些什么。
《我的天才女友》就是这样一部给人以激情的作品,它说服你,并展示给你生命经过奋斗之后能够抵达的样子。尽管这部剧非常忠诚于原著,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一定要再读一读”那不勒斯四部曲“,绝对会更享受,更有收获。
历经另一个世界里的童年与青春期、青年、壮年、老年,持续六十多年的人生与友谊到底是什么感觉。看完“那不勒斯四部曲”,合上四本书,闭上双眼,却是满目的痛苦,不断的痛苦,绵延一生的痛苦,每个人都背负着不一样的痛苦。
在充满暴力的那不勒斯旧城居民区,再温暖的阳光也让人没有安全感到会发疯。死亡总是留恋在庶民中间,挨饿、干不完的活、辱骂、家暴而不是柔情和温暖,成为每个普通家里的日常,伤害变成一种习惯也进化为疾病、传染病,可以扭曲一个人。
Lila从小就知道善恶分明,她从小就可以看清很多事情的真相,懂得抗争与不妥协,她从小聪明、专研、坚定倔强、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让她成为小学最令人讨厌的孩子。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容不得背叛与瑕疵。所以,她总是孤独。
她看到索拉拉兄弟对其他人的敲诈,她已经判了他们死刑,不管他们的感情是否真挚。而当Stefano用更加伪善的一面跟Lila平等沟通时,Lila会接受这样人设的男友,她把感情想的很纯粹,越美好的想象撕碎起来越是疼痛。在她不懂什么是爱的感觉,婚姻意味着什么,且没有人可以帮助她的时候,Lila始终在抗争,一直在拒绝,拒绝了普世意义上高富帅。为了躲开马尔切洛的疯狂追求,退而求其次选择与Stefano结婚,她的选择只能是错的,她在痛苦的路上不断选择。在错误的婚姻里,我想连Stefano 也是悲剧的。
她内心孤独,她才对Elena说出那句“即使你比我好,比我懂得多,也别离开我,好么?”。因为Elena上了初中又开始了高中,Lila是嫉妒且害怕的,当她也参加了Elena高中老师家里的聚会后,她看到了某种割裂,让她恐惧,害怕失去变成了冷嘲热讽,变成了侮辱。那次聚会她们的友谊第一次关系破裂。
当她对生活绝望的时候,Nino出现了,复活了她的渴望,激发她天才般的思维和生活中纯粹的快乐。她感受不到父母、哥哥、丈夫对她有爱的炙热,在Nino冲昏头脑的激情中,她至少看到了炙热,而她怎么能看到懦弱的Nino是一个比那些她拒绝过的男生更高级更可怕的虚伪轻浮之人。当和Nino在一起变成一种永恒的期待时,她果断的抛弃别人羡慕的一切美满生活,换来的只是23天的私奔还有她和Elena友谊的第二次破裂。我想她可以面对被抛弃,却无法平静对待被侮辱。
Elena被两个人同时背叛,无法与任何人开口的痛苦撕裂了她,以至于用自己的身体、Nino父亲的猥琐去报复了她最在意的两个人。这次的破裂是划清界限,Elena准备为自己而活,她拼命的努力读书,所有的科目几乎都是最优秀的,到头来,她发现路还是很遥远,如果目标是融入比萨的精英阶层。那时的Elena也一定看到了某种割裂,阶层的割裂比她想象的更难以跨越。
Stefano像Lila的父亲、哥哥一样,他们会把自己的无能为力发泄为都是Lila的错,都是她的诱导,或者莫名到都是她的不作为。他比街区里的恶人还可怕,他想得到Lila时,他会用伪善让她产生感情,他懂得伪善能带来生意兴隆,从鞋铺里买鞋开始就是欺骗,而他骨子里欺软怕硬,当Lila用赤裸裸的不妥协刺痛他时,他只会用最低级的暴力对待她。用谎言对待别人,也欺骗自己、出轨、自私、伪装、没有一丝内涵。当婚姻最后的颜面都难以维持时,Lila再一次出走,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彻底,决绝到不带走任何首饰和金钱,她要离开这令人作呕的婚姻,她用肆无忌惮的方式表达自己。
曾经仰望星空时,Lila说夜晚的天空让她害怕,她看不到任何上帝的杰作,只能看到一块块玻璃碎片在一潭沥青里闪烁。我想那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她知道自己只是一片玻璃碎片。当时光流逝到中年的时候,连光都变得沉重,人生并不会越来越清晰,只是越来越可以忍受与承受,上帝变成生病的老人,躺在角落里,没有祷告。从这一本开始,我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心里越来越冷,思维越来越慢。
《离开的,留下的》这一整本书里只有中年,中年的人生开始更为复杂,就像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复杂变迁,不仅仅是金钱、暴力、工作、孩子、生活态度、人际关系、政治主张、贫富差距。这是那不勒斯四部曲最迷人之处。
在索卡沃工厂的苦力工作,她每到一个地方,每次在新的群体里,她总是z最不受欢迎的那个,因为她让所有人都黯淡,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懦弱与平庸,所以,所有的人都要打压她。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柔软的人,懂得大爱的人。在小学里是这样,大家都不喜欢她,等到后来是街区的人,她能帮的都会帮,只有她不记仇,不计较。索卡沃也一样,当她化身工会代表与老板谈判的时候,她想争取的是大部分人的权益。
在这么多人与事的冲撞中,她最后累倒了,筋疲力尽,濒临崩溃到出现幻觉,她那时也一定感受到了安东尼奥的痛苦,一直在最底层的劳作里,人们到底在承受着什么。快乐像遥不可及的天使,只能想象它的样子。
即便她都落魄到如此,还是让米凯莱不能自拔的沉迷,除了Elena、恩佐,最懂得Lila珍贵的就是米凯莱了。他对她的爱,是一种对女性价值的狂热肯定,一种崇拜,不是压制,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男人的爱,一种复杂的感情,是一个男人对女人带着决心、近乎残暴的爱。Lila能够激起他的这种激情,那种激情超越了占有、支配和炫耀,甚至超越欲望。
Elena选择与名门望族彼得罗结婚,Lila选择了最穷的恩佐,一直拒绝着炙热的愿意舍弃一切爱她的高富帅米凯莱。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高富帅,哪怕在最穷,被穷困折磨到无法承受的时候,还是拒绝,这是什么样的女子。我知道我们都做不到。
Elena回到那不勒斯用皮德罗的一些关系帮助Lila走出困境,Lila重新回到街区,她和恩佐的事业越做越好之后,仍然是选择帮助街区的人,幸福的生活刚刚开始,1980年11月23日意大利南部发生6.8级地震,Lila再一次感受到破碎,慌乱中,她不停的表达自己,马尔切洛让她害怕,她通过Stefano保护自己,Stefano让她害怕,她通过米凯莱保护自己,米凯莱让她害怕,她通过Nino保护自己,Nino让她害怕,她通过恩佐保护自己。一切都那么易碎,她再一次说:“假如我得罪你,假如我对你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你要捂住耳朵,我不想说这些,但是我还说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会跌到起不来的”。地震让她的坚强开始消融,生活虽然重新开始,但像一个生病的人,看不到尽头。
Tina的到来让她和恩佐的生活变成彩色。然而,上帝总是喜欢捉弄人,Tina在一群大人的陪护下,丢失了。没人可以讲述这种痛苦,她命中注定遇到的那些事情,可能一直都潜伏在她的生活里:她女儿不是因为生病、事故或者暴力事件死去,而是忽然消失了。她的痛苦没有着落,她没有一具失去生命的身体可以拥抱,也不能举行一场葬礼,她不能停在孩子的遗体前失声痛哭,想着她刚才还在走路,奔跑,说话,拥抱母亲,但忽然间就消失了。Lila一定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撞击,一分钟之前,Tina还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但一下子她女儿就脱离了出去,没有经历生离死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人可以充分体会她的痛苦,也没有办法想象。
从小的贫困暴力没有把他打倒;她丈夫的暴力没有把他打倒;唯一让她体会到热烈的爱的人的抛弃没有把她打倒;再次的贫困,从事苦力工作又要抚养孩子几乎要打倒她,可她还是赢了,赢得了荣誉,赢得了金钱,赢得了爱情;最后Tina的失踪真的把她打倒了。那种恐惧与慌张,那种痛苦,那种无处安放,没办法用文字来表述。她开始希望所有的东西都被删除掉,都消失掉,最后把自己删除掉,连着她痛苦一起消失。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像朱塞平娜一样,厌倦了。也许她真的看明白了,生活不需要意义,没有意义。
每个人对痛苦的承受力是不同的。对不同的痛苦打击到有的人会跌倒,有的人会继续迎接下一个痛苦。我总是说这一生我承受不起“悲剧”,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坚强,我知道总有一种痛苦会把我打倒。
Lila,希望消失的你,可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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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人物表不足以唤醒记忆,我会借一段文字来帮助大家回忆十几个主要角色的人物关系。
中心人物是双女主莉拉和莱农。莉拉是鞋匠的女儿,她有一个哥哥叫里诺。
莱农是看门人的女儿,母亲是大小眼,还是个跛子。
莉拉和莱农身边有一群一起长大的朋友。
其中有两对兄妹。
第一对兄妹是帕斯卡莱和卡梅拉。
他们的父亲是被警察抓走的那个木匠,他代索拉拉家的女主人坐了监牢。
帕斯卡莱现在是泥瓦匠,共产分子。
卡梅拉在卡拉奇家的杂货店当售货员。
另一对兄妹是安东尼奥和艾达。
他们是“疯寡妇”的子女。“疯寡妇”害死了自己的老公,钟情于诗人多纳托。
安东尼奥现在是修理厂的技工。他现在是莱农的男朋友。
艾达就是那个被索拉拉兄弟强拉进车中兜风的女孩。
莉拉和莱农还有一个赤贫却耿直的朋友,是令人敬佩的恩佐。他家靠卖蔬菜水果维生。
另外,索拉拉家的糕点师傅有个女儿,叫吉耀拉,是女生中最胖、最凶的那位。她不算莉拉和莱农的朋友,但总会出现在她们身边。
莉拉和莱农还有一个小时候的同学,叫做尼诺。他是诗人和铁路职工多纳托的儿子,早就搬家了。但这对父子一直牵扯着那不勒斯的女人和女孩们的心。
说完莉拉和莱农的朋友,还有对头。
一个是卡拉奇家,一个是索拉拉家。
这两家彼此之间既是对头,也是同谋。
卡拉奇家的地头蛇老爸早已死在索拉拉手中。
但他凶恶的长子斯特凡诺继承了家族生意。
幼子阿方索学业不错,是个羞怯、善良的人,是莱农在学校的朋友。
索拉拉家出镜率最高的是那对无法无天的兄弟。
哥哥是英俊的马尔切洛,曾对莉拉展开疯狂的追逐。
弟弟是形貌瘆人的米凯莱。
还有几个曾经发挥或将要发挥重要作用的人物。
一个是小学老师奥利维耶罗。
一个是中学老师加利亚尼。
一个是伊斯利亚岛上友善的胖女人内拉,她是奥利维耶罗的表姐。她虽然是个和煦的主人,她居住的岛却如同一个令人透不过气的梦魇。这里还将发生许多心碎、纠葛、黑暗的故事。
以上就是简单的人物梳理。
莱农和伙伴们在离开莉拉的婚礼现场后返程的路上。
帕斯卡莱和恩佐正假想莉拉的新婚夜会如何度过,他们发狂般地爆笑,想不到莉拉将面对怎样的情形。
一旁端坐着冷峻的安东尼奥,一言不发;后边露出莱农一角落寞的面庞,又别是一番心绪。
安东尼奥为莱农所苦,而莱农为尼诺所苦。
从帕斯卡莱调笑恩佐的细节中可知,恩佐和帕斯卡莱的妹妹卡梅拉在谈恋爱。
从艾达与帕斯卡莱的交流可知,帕斯卡莱和艾达也成了一对。
人物关系的新进展在不经意间被交待出来。
艾达在有意扮演成熟,表现自己对男女之事的了解。她说:“他们(莉拉和斯特凡诺)走了是因为有事要做。”
除了因为尼诺之外,莱农闷闷不乐的第二个原因是,她对自己的朋友感到不解,也对莉拉感到不解。朋友们竟然没人发现马尔切洛的报复。更令人失望的是,莉拉竟然也像这些朋友一样,将那些仇恨通通抛到脑后了。她容忍了马尔切洛的侮辱,也容忍了斯特凡诺的背叛。穿上旅行套装,浑然无事般地去度蜜月了。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不勒斯街区之间那道分割、对立彼此的裂痕,那些曾经的阴谋,甚至眼前的侮辱。仿佛今后就要和睦相处,幸福美满,诸事大吉似的。
而莉拉嫁到了阿齐勒家,搬进美观的新居,算是离开这个贫民区了。同时,也离开了莱农,莱农眼看着要远离自己最好的朋友。而自己还不得不苦苦挣扎在困苦的灰烬中,不知道尽头何在。
车子照例驶入那座熟悉的拱桥甬洞,驶过灰尘漫天的昏暗街区。短暂的逃离与偷得的幸乐告结,大家回到原点,回到那个仿佛永在永存的起点,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车一停,安东尼奥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婚礼上,莱农与尼诺频频交谈,他遭到了冷落。愤怒的安东尼奥质问追上来的莱农,为什么这样对我,就因为你受过教育吗?安东尼奥与莉拉、尼诺这样的读书人之间有一道清晰的知识分界线,线两头的人均认为彼此间是不可交流的。安东尼奥认可这道界线,认为自己低于埃莱娜,却又无奈地觉得自己无法跨越,无法成为尼诺,令莱农景仰,他只有疯狂地发泄自己的恼怒。
安东尼奥逼迫莱农,做出分手或是继续的抉择。莱农鼓起血气,拉着安东尼奥去了一片废弃的厂房。
为什么莱农选择了继续跟自己并不爱的安东尼奥在一起,甚至还要与他发生关系?她不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一个原因是,尼诺并不真心对她,可安东尼奥却真的爱她,渴望她。尼诺在她心中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另一个原因,和莉拉有关。此时此刻,莉拉在干什么?她很可能正与自己的丈夫共度人生的初夜(尽管她当时并不知道莉拉在经历什么)。莱农不甘愿让莉拉事事独占先机,因此她要让自己在今夜也成为有性经验的女人?你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我不会落后于你。这就是她们之间的比拼,不仅包括比拼谁能让自己更有学问、能力,还包括比拼谁更能伤害自己。
再者,莱农选择安东尼奥实在是一种自暴自弃的体现。年老的莱农在背景中说,自己不想再去上学了。这是因为她忽然失去了上学的动力,她没有因为上学而超过莉拉,她也没有因为更有文化而博得尼诺的青眼。所以她说,我想回到我的城区里,深深陷入我的城区。意思就是干脆放弃努力,扎进自己原本的沼泽算了,认命吧!
废弃的工厂在这里就是肮脏、破败的街区的象征。莱农拉着安东尼奥来这里交出自己的处子之身,是对自己的野蛮践污,是迫使自己重新融入街区的痛苦的努力。
莱农不爱安东尼奥,发生在此时的一段简短对话就能说明问题。
安东尼奥:说你爱我。
莱农:是。
安东尼奥:告诉我。
莱农:是。
安东尼奥两次要求莱农对自己直陈爱意,莱农都避而不说。
莱农迫切地要让安东尼奥“刺入”自己时。迷狂的安东尼奥还是对自己进行了理性的克制,他认为现在他们还不能这样做,婚后才能这样。可见他是个质朴、真诚的人。
安东尼奥乞求认可般盯着莱农的眼睛,连问了两遍:我们会结婚吧?莱农圆睁着大眼,闪烁一下,没有回答。
安东尼奥的连续发问和莱农的始终逃避,已经说明这段恋情的完全错位。安东尼奥痴心如此,莱农却心属他方。在莱农面前,安东尼奥是可怜而卑微的。
但是可怜而卑微的岂止他一个?在尼诺面前,莱农更为可怜,更为卑微。虽然,他们本不必这样的。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不必这样。
安东尼奥令自己的下体沉浸在莱农的手中,莱农深深地陷在街区的黑暗里,圆睁着明亮的蓝眼,越过一只伶仃匍匐的黑猫,望着远处离离灯火,幽暗的月光漏进废墟,却落不到她的身上。
而火车呼呼驶过。
莱农的眼中并没有享受的火光,她的表情是属于这个街区的通常的麻木。这并不是她乐意的,她也并未因此而超过莉拉。
回到家中,母亲劈头盖脸对她一顿打。供她读书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依旧留在这里,和安东尼奥这样的人恋爱结婚,而是为了让她离开这里。莱农从婚礼上以来一路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大叫着自己不去上学了!
模糊的画面指涉模糊的旧时代,晃荡的镜头指涉晃荡的人物命运,白花花的光照刻度出更浓重的阴影。
片头中出现的依次是:
那不勒斯近侧的维苏威火山,一个危险的隐喻;
街区中,楼上的女人在晾晒床单和交谈;
意语主标题“我的天才女友”,副标题“新名字的故事”,“新名字”的表层意义是指莉拉婚后冠以夫姓;
索拉拉家的糕点店门口,马尔切洛和艾达在交谈,米凯莱坐在门侧;
童年的莉拉和莱农追逐着跑过阳光和尘土的广场,转过街角,出来的却已是成年的她们;
斯特凡诺边点烟边从肉食店中走出;
一串主角们的面部特写;
迷茫海面孤悬的伊斯基亚岛,莉拉和莱农均被吸入这座迷屿,未能逃离;
成为贵妇人后令人仰视的莉拉,发丝飞掠,风姿卓绝,端着小碟和小盏喝咖啡;
莱农和莉拉出现在海边,尼诺也在她们身边,值得注意的是莉拉独步海滩时面目晦暗,头发湿漉而凌乱,表情麻木;
第一季焚烧索拉拉家车辆的画面,火光照亮帕斯卡莱、恩佐笑容灿烂的脸和安东尼奥麻木的脸;
索拉拉兄弟背倚着菲亚特汽车,衣履鲜亮,气势凌人;
莱农剪去厚重的长发,摘下呆板的眼镜,以干净的短发、干练的黑色眼镜示人,面露甜美的笑容;
莱农穿行在繁华熙攘的米兰大街,大街上除了服饰考究的男女,还有手握红旗喊着口号却衣着简陋的工人们,贫富差异与阶层隔离可见一斑;
莉拉蓄着特别打理过的短发,衬得脖颈更为颀长,优雅却空洞地坐在影院;
莱农双手抱在胸前,走在晨曦中的河道边;
莉拉又变换了如明星般明艳的发型,戴着珠宝,身穿华衣,从宴会上匆匆离去;
大城市中更新式的汽车特写;
莱农和富有英俊的新男友奔跑在宽敞的都市街道,奔跑在阳光下,奔跑在雨中;
莱农和莉拉如久别重逢般奋力抱紧,莉拉非常近地看向我们,面带着含义不明的微笑。
沉浸在无法赢得尼诺关注的失落之中,莱农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去上学,抱着课本在街上瞎转悠。她想着,干脆和安东尼奥结婚,在当地随便找个班上好了。但是她在犹豫,因为这并不是她所期愿。
在公车上,遇到了阿方索。阿方索急切地劝她回学校念书,被莱农消极地回绝了。
阿方索穿着合体的西装,他读书大概是想拥有体面的身份和工作。同样,他也不希望莱农混迹在底层。
阿方索扭头望向车上一个工人或是混混,那是他不想成为的样子。阿方索知道自己劝不了莱农,最后只转告了一句,莉拉回来了。也许他想让莉拉劝莱农。
莉拉度假回来,却没有找她,莱农感到不解。知道真相的阿方索却没有告诉莱农实情。
莱农决定去莉拉的新家找她。
在路上,遇见做泥瓦匠的帕斯卡莱。他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四面都是即将落成为新楼房的水泥胚体,城中的阳光灿烂晃眼,令人有种那不勒斯城在焕发新生的错觉。
莉拉就住在那栋方正明亮的新建宅邸之中。
当莱农走到莉拉家门外时,金灿灿的门牌上镌刻着“卡拉奇”的字样,这是一次对标题的呼应。莉拉现在就被关在卡拉奇家,她的名字被冠以卡拉奇的姓氏。这姓氏如同这所房子,如同密不透风的水泥,将莉拉包裹在其中。
莱农见到了独自在家的莉拉,奇怪的是,她戴着一副墨镜,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莉拉只在开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再也不同莱农交流,只带着莱农四下参观新居,言语冷峻,表情僵硬,仿佛莱农只是个佣人。
莱农察觉到异样,轻轻扳过莉拉的身子,从她忍着悲戚的脸上,缓缓褪去墨镜,她眼下爬着一块刺目的黑色痂壳。
莉拉被人打了。她回来后不见莱农,是不愿让她看见自己不幸的模样。
而方才,她只是强作平静,所以显得那样生分、僵硬。
莉拉开始回忆她痛苦的新婚假期。
莱农错怪了莉拉,去度假的路上,她并不是若无其事地。她没有原谅斯特凡诺的背叛。
在争吵中,斯特凡诺依旧在骗莉拉,试图将马尔切洛穿着那双皮鞋在婚礼上的出现说成是一件必须之事。
斯特凡诺说,索拉拉家掌握着市场,没有他们的帮助,鞋子根本上不了城中的货架。这点倒是真的。但无疑斯特凡诺耍了莉拉。
当初求爱时,他说我不是马尔切洛·索拉拉;现在,他比马尔切洛还不如。
当初他说,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现在他说,老子的需求就是你的需求。
斯特凡诺明知道莉拉厌恶马尔切洛,如果他真爱她,怎么可能容忍马尔切洛亵渎他们的婚礼。
莉拉说,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这话并不准确,莉拉对斯特凡诺来说,是他欲望的体现。
斯特凡诺还试图令莉拉相信,和索拉拉合作,是为她的家人好。更将自己与索拉拉媾和的责任,推到莉拉的父亲费尔南多身上。我的天,费尔南多有什么权势,可以左右索拉拉家和卡拉奇家的生意?
不过斯特凡诺在这里提到了一点,他们找的是马尔切洛的父亲西尔维奥谈判,而不是马尔切洛。这里透露的问题是,莉拉和马尔切洛的矛盾根本不是影响卡拉奇家与索拉拉家商业合作的决定因素。年轻人在场面上纠缠、胡闹,而背后拍板的还是两家之主。索拉拉家并不是索拉拉兄弟说了算,而是父亲西尔维奥。斯特凡诺也不会真的顺从莉拉的意思,家族利益才是他的核心出发点。
斯特凡诺还将送鞋给马尔切洛的事推里诺身上,虽然我们知道莉拉的父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罔顾莉拉的心意和幸福,但斯特凡诺才是伪善的刽子手。
斯特凡诺最后几句总结的话说得很有意思:“我能怎么办?跟你哥哥吵一架,毁掉你的家庭?还是让马尔切洛开始报复你的朋友?让我失去我投的所有钱?”
说到最后一句,终于露出马脚,不就是为了钱嘛。
莉拉唾弃了斯特凡诺,斯特凡诺挥掌,打了莉拉。打完,又一副无辜奈何的表情,说,看!都是你逼我的!
请记住,这是斯特凡诺人生中第二次打莉拉,而两人才刚刚结束婚礼不超过三个小时。
莉拉对斯特凡诺说,我们都错了。
莉拉错在相信了斯特凡诺会比马尔切洛好,会为她讨回公道,会真的爱她。
斯特凡诺错在哪里?这是莉拉对他们二者间的婚姻在第一天就种下的诅咒,意谓斯特凡诺永远都不会得到她的心。
婚礼刚过,还在度假的路上,斯特凡诺就撕开了自己狰狞的面目。
此时的他,愈是表现他对马尔切洛的恨,愈是表现他对莉拉的同情,就愈是显得他在虚伪做态。
莉拉冷冷地,已看穿这套把戏。
本剧非常喜欢拍斯特凡诺激动时的脸部特写,因为在这张脸上,暴戾和伪善得到了完美的杂交。
走进阿马尔菲岛上酒店大门,一个华贵的妇女走出,明艳的黄色外套和廊侧黄灿灿的瓶花轻易渲染了酒店的富丽。
莉拉泰然踱步顾盼,斯特凡诺搂着自己的行李,瞠目结舌地望着穹顶。
斯特凡诺在服务台办理入住时,莉拉和角落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女对目相望,第二季颇多这种借助他者与外物反射人物心理的镜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是斯特凡诺个人的滑稽表演。莉拉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但她静静地自处,绝不张扬自矜,假装熟稔。而斯特凡诺故作高端大气,却尽显一身土气。
拒绝行李员提行李,不懂给小费的规矩,糟糕的吃相,在餐厅对着钢琴师猛劲鼓掌,举着酒瓶高声要酒,这些细节通通暴露了斯特凡诺身上令人生恶的粗鄙。
他剥虾和牛饮时的大特写可看作出自莉拉的主观视角,反映出莉拉内心的恶心。
坐在餐厅中的莉拉,照旧一言不发。只在看到酒店大厅坐着的那个女孩时,面露一丝笑容。可那是别人家庭的欢喜,与她无涉。她摸着自己的右脸,她只是一个新婚之日就被丈夫掌掴的女人。
斯特凡诺向莉拉夸谈自己今后的计划。鞋店事业做起来后,就甩掉合伙人索拉拉家,自主经营,在城里做各种生意。
扯完这些屁话,斯特凡诺才接着表达自己的爱意。但在他的语言对等式中,“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他的爱即是性,他之所以娶莉拉不过是为了遂自己娶全镇最美女人的梦罢了。莉拉是他欲望的象征,是他衣襟上的金色纽扣。
莉拉静静地坐在浴室,低头看着手上的婚戒,一言不发。
斯特凡诺的声音被有意做了夸张处理,显得失真,令人害怕,轻易惊破了莉拉的出神。
斯特凡诺的脸映在浴室凹凸不平的玻璃门上,如同一头亟待噬人的凶兽。
这里,斯特凡诺的脸被连续拍了三次,景别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显得凶暴,衬出莉拉内心恐惧的加深。
莉拉不想和斯特凡诺发生什么,她强抑心中恐惧,想以冰冷的态度打消斯特凡诺的欲求。
但斯特凡诺等这一刻已经很久,莉拉已经成为他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他根本不想再掩饰自己的面目,也不认为自己还需要继续掩饰。
斯特凡诺对莉拉的性行为是绝对意义上的强暴。
新婚之日,他第二次打了莉拉,并强暴了她。
此时离莉拉第一次被斯特凡诺动用暴力已经过去八年以上,她却再次面临来自同一个人变本加厉的暴行。
小时候就遭到斯特凡诺的毒手,长大后还是被斯特凡诺凌虐,那不勒斯的时间和女性的命运仿佛一个残酷的闭环。
头部上方的特写,聒噪的言语,粗鲁的肢体,扭曲的表情,分割阴阳脸的光线——共同刻画着斯特凡诺的凶暴与丑恶。
当暴行进行时,镜头对着莉拉的脸,那张脸从尖锐的痛苦转为黯然的麻木,斯特凡诺的兽吼仿佛远了,暴行仿佛成了遥远的事情。
听完莉拉在新婚之夜的遭遇,莱农流下同情的泪水,她不会再觉得莉拉比自己幸运。
莉拉接着讲述度假回来后的故事。
在阿奇勒的旧房子里,莉拉和斯特凡诺两边的家人举办了聚会。
莉拉的家人只有母亲农齐亚关心了女儿一下,但她也并不询问莉拉脸上的伤痕,这已是不会再令人惊讶的忍气吞声,甚至都不是忍气吞声,而是习以为常,甚至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同谋帮凶。在这灰暗的街区中,多少罪恶曝晒在日复一日照常升起的太阳之下。
斯特凡诺一示意,两边的女人们都知趣地避退到厨房,连带着孩子,厅堂中只剩莉拉一个女人,和并排而坐的三个男人。
孤立的莉拉如同受训者,三个男人——父、兄、夫,犹如训诫者。三名男性正是男权社会时期压在女性头上的三座山峦。他们三位一体,共同构成一座压迫女性的大山。
两家的男性沆瀣一气,父、兄均已背叛她,无人关心她脸上的伤势,他们已经达成利益同盟,而莉拉是他们获取绒毛的羊只。她不仅是斯特凡诺的装饰品,也是父亲和兄长的牺牲品。他们对她,只存严厉的训示和伪善的慰稳。
阿方索端来点心,扭头看到莉拉的伤痕,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出言关心,还是责问兄长?阿方索不是一个叛逆者,他只是一个社会规则的顺从者。所不同的,在于他良善的品性。
费尔南多挑眉提醒里诺,里诺掏出一个礼盒,送给了皮诺奇娅一枚戒指。两人如此亲近,显然已经好上了。
(隐藏着的疑问是:里诺自己买得起戒指吗?还有后面的情节中,年轻男性要么服兵役,要么花钱免除兵役,里诺看起来也不用服兵役,这是为什么?答案只能是斯特凡诺。当初那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早已不在了。)
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莉拉越退越远,这两家人的联系越来越近,也意味着莉拉被推离得越来越远。
苍凉的旋律轻轻点缀,将莉拉心中的孤苦点点拔引而出。
莉拉转头望着阿齐勒的那张遗像,忽然意识到,这个父亲的鬼魂已附着在他的儿子身上,她感到后脊发凉。
沉浸在喜悦中的皮诺奇娅忽然抬头问了莉拉的伤,终于有人虚伪地关怀她了。但在场的除了孩子,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莉拉是被斯特凡诺打了,却都一致编造着谎言,充作罪恶的帮从。
莉拉忽然向莱农提起一件儿时的事。
“你还记得那次堂·阿奇勒没给我们布娃娃,给了我们一些钱吗?”
“记得。”
“我们不该拿那些钱。”
“我们拿去买了一本《小妇人》。”
“我们错了。从那时开始,我一直在犯错。”
她们错在哪里?莉拉错在哪里?
她们错在相信斯特凡诺会和他的父亲不同,相信斯特凡诺会和马尔切洛不同——这意味着她们相信资产恶霸会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完成代际间的自我净化,相信资产恶霸和资产恶霸之间的阶级性格会有所不同;莉拉错在她自信可以运用自己的智慧,利用资产恶霸之间的矛盾,将他们玩弄与股掌之上,令他们为自己所用,甚至改变他们的人格品质。
莉拉邀请莱农随时来自己家学习,她可以给莱农提供安静的空间和良好的物质条件。莱农本想拒绝,她差点告诉莉拉,自己已经停止上学了。
但当莱农知道莉拉让她去是因为需要自己的陪伴时,莱农高兴了起来。
莉拉并不知道莱农心里已经想要放弃学业,莱农也不敢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莉拉的邀请让她更为矛盾了。她其实并不想放弃学业,她并不想接受所谓的命运的安排。与此同时,她对在校读书的尼诺依旧抱着痴念。在这矛盾的念头下,她又回到了学校。
在正式上学之前,她还要替莉拉讨讨公道,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她也开始憎恶斯特凡诺,但她只能找到阿方索,对他进行了一番质问。
然而这时尼诺又忽然出现,漫不经心却一如往常地过来打招呼,还拿了一份自己对学校的抗议书给莱农看,仿佛两人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波折。
接过尼诺的文章,是莱农重蹈覆辙的开始。
她如痴如醉地阅读尼诺的文章,再次被尼诺的个性、文采所折服。
尼诺这个人像块磁铁一般吸引人,他是我在本剧中最关注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很感兴趣,想借之窥探他的内心。
尼诺总是表情淡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他对人打招呼也只是仪式性地问候,这与他敢于挑战权威的性格倒是一致的。但他的文章显得非常关心底层社会,与他的为人是相矛盾的。
尼诺是倾羡莱农的文笔的,他屡次同她简短的交流已经说明这点。但毫无疑问,尼诺是高傲的,好胜的,甚至有点自卑,他不能接受自己被比下去。莱农的文章没有被发表恐怕是出于他的小器。
放学后的情节中可见,阿方索和尼诺的妹妹玛丽莎成了一对。
尼诺明明看到了莱农,却扭头直接走,真是好生自我,敢这样恐怕也是知道莱农会追上来。
他不高兴是因为加利亚尼老师认为他这篇文章写得不够好。但莱农给了他充分的肯定,他有点感激,俯身亲了莱农一口。
这可不是什么吻面礼,莱农轻抚唇角,喜不自胜。尼诺就是莱农一遍又一遍的覆辙,不晓得她要吃多少苦才能超脱。
莱农这点高兴没有撑满三秒,尼诺就和一个女生亲亲又抱抱了。
背景声中的老年莱农说,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此刻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我们发觉即便到老,尼诺仍是她心底无法言说的隐痛。
莱农时不时上莉拉家中学习,同时也把课上的内容讲给莉拉听。
莉拉的公寓装饰得越发奢华,墙上那幅风浪与舟楫的画显得颇为凶险,或许就像莉拉心中仍藏着铤而走险的精神一样。
莉拉紧紧盯着莱农的眼睛里流露出惯有的自信,显然她不用老师教授,自己也能领悟这些课本中的学问。以至于她已经觉得无聊了。
“我也开始烦了,总是同样的事情:在小东西里面还会冒出一些更小的东西;在大的东西外面,还有更大的东西束缚着它。”
辩证的思维让莉拉像是哲学家。
两人一起看婚礼相册的时候,莉拉提到了尼诺。从莉拉的话来看,她对尼诺并不感冒。但她为什么会特意提及他呢?莱农会因莉拉先自己结婚而嫉妒,谁能保得准莉拉不会因莱农有自己的心上人而嫉羡呢?莉拉从没有喜欢上一个人,而她的婚姻更是个悲剧。她能不企盼遇到一个她钦佩的人,诞生一段瑰丽的恋情吗?
稍后,莉拉又兴奋地拉着莱农在自己家的浴缸中泡澡。让最好的朋友享受自己拥有的物质,这是莉拉现在仅有的生活意义。她疲于再反抗自己的丈夫,也不再与外界联系,妻子的身份如同一个囚笼,她如同搁浅在干涸的水域中无法启航的舰船。
她的生活是干瘪乏味的,她急需一束新的曙光,让她寻回旧有的自己。
晚上,莱农去找安东尼奥,他和其他朋友们待在一起。
看见莱农嘴上的口红,安东尼奥神情严苛,他疑心莱农是为尼诺涂的口红。
气氛有些凝重,安东尼奥尤为闷闷不乐。原来兵役通知书下来了,恩佐和安东尼奥都要服兵役。
帕斯卡莱因为肺结核(年纪轻轻得这种病,其实也可见泥瓦工的苦难)的原因不用服兵役,但他倒想通过当兵学会使用武器,他脑子里满是激进的革命想法。
安东尼奥是不想服兵役的,他说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说不出口的是,他最担心的其实是他与莱农之间的恋爱关系出现差池。
莱农好比他手中攥着的宝贝,他总觉得周围有觊觎的眼睛,或是生怕宝贝长了腿自己跑走。
穷苦家庭的男丁需要服兵役,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兄弟却都不用自己去服兵役,剧中虽未明面上发出批判之声,我们却得意识到这个国家的政治腐坏。
不安而懦弱的安东尼奥说不了几句就怒冲冲地走了,正值这个关头,莱农陪他的时间又很少,他的焦虑病和疑心病犯得格外厉害。
自婚礼之后,他最怕的事就是莱农被尼诺夺走。而莱农去上学,就意味着和尼诺离得很近,他能不担忧?
而且莱农越有学问,他就会越发自卑,自卑以至于恼火。
两人的生活半径和精神直径是矛盾而不具可比性的,其实根本不适合。
除非莱农认命,放弃学业,回到街区,两人才可能在一起。
但这样子是在糟践莱农。
镜头拍摄安东尼奥时,和拍摄斯特凡诺有点类似,微微高抬,让安东尼奥的脸在镜头之下,再让他弯着腰,伸着脑袋说话。这样头与身的比例失调,脸也产生了漫画感。
但同样的角度,表现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安东尼奥的一脸苦相令他显得渺小、卑微。
安东尼奥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莱农否认,眼珠子却左右闪躲。
安东尼奥问,你还爱我吗?
莱农点点头,却同时眨了眼。
安东尼奥拉着莱农到暗处,吐露了自己忧虑和自卑的原因。
莱农亲吻了他,吻的是嘴角,一个安慰式的吻,与爱情无关。
莱农也并没有消除安东尼奥的忧虑,她只是说一切都会解决的。然而,他们的矛盾是不会解决的,时间只会让它激化,爆发。
可叹安东尼奥这个悲哀的男人,将自己的存在全部依托在了他人身上。这样一旦摔跤,就会有爬不起来的危险。
镜头忽然移到高处,摄影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拍火车,而且是第一次从铁轨上拍。穷陋的街区沉陷在铁轨下方,像被缩小了的沙盘,显得孱弱无力,火车疾速驶过,径直碾压过去,画框剧烈地抖动,整个街区的人和事物均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小人物们的命运,在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同时,却即将发生巨变。
莱农为安东尼奥服兵役的事求助莉拉,莉拉起初不想让她进屋,因为里诺和皮诺奇娅正在里面云雨翻覆。
莉拉竟然让他们在斯特凡诺的公寓里如此胡来,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太冷清,就是出于她对斯特凡诺的报复。
两人因房中的“惨叫”忍俊不禁。莉拉终于开心地笑起来,还是不可自持般地咧嘴大笑,仿佛这真是一件值得如此大笑的事似的。她失去笑容已经太久了,这难得的令人发笑的由头竟让她有些神经质了。她笑得并不开怀,反浸着浓郁的苦涩。
里诺和皮诺奇娅先后出屋,一个说是在房里看铁路,一个说是来看房子的。
莉拉从皮诺奇娅嘴里问出了斯特凡诺逃过兵役的办法,就是掏钱,但需要经过索拉拉家之手才能买通政*府。
一说到索拉拉,里诺就心虚了,要拉未婚妻走。
莱农想背着安东尼奥找索拉拉兄弟,因为他们欺侮过安东尼奥的妹妹艾达,他还跟他们打过架,安东尼奥知道的话,自尊心又会受不了的。
发现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家如此瓜葛纠缠,莉拉也终于想明白了,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家在她婚礼之前早就是一伙了,并不是因为要开鞋店,斯特凡诺才被迫和索拉拉家媾和的。
莉拉知道了,斯特凡诺在追求她时欺瞒了她很多事。
她终于完全认识到,斯特凡诺和马尔切洛是没有不同的。
因为地位差异导致的信息不对等,导致她得出这一结论时已经牺牲了多少无法挽回的个人“资产”。
但是莱农的认识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她觉得莉拉恐怕是太激进了一些。
认知再度突破的莉拉,却没有因此哀怨,脸上反而浮现出那种久违的向往挑战的微笑。这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莉拉,莉拉衰败的精神从她枯槁的躯壳内重新燃烧起来了。
莉拉觉得,斯特凡诺还要靠马尔切洛,而马尔切洛谁都不靠,她决定去接近马尔切洛。她认为,马尔切洛是可以击中斯特凡诺软肋的人,她可以利用马尔切洛报复斯特凡诺。
莉拉兴冲冲地换上性感的衣裙,涂上精致的口红,面庞明艳不可方物。她说:“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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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这样的女人就值得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喜欢莱农。我就对利拉无感。说到底都是你自己选的。而且我觉得你要是不想生孩子那你结婚前就应该跟别人说啊,我觉得利拉聪明是聪明,可是不善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第一集:全员渣男
🌟🌟🌟🌟🌟 横向对比,埃琳娜是幸运的,她貌似没有得到渣男的垂青,自暴自弃破处,实际是尼诺给了埃琳娜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自由的羽翼般离开那不勒斯,试想,如果没有尼诺的放过,埃琳娜很可能会成为莉娜的翻版结局:怀孕被抛弃。所以埃琳娜是幸运的,她有着善意的指导,也有机遇和离开那不勒斯的家庭环境支持。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过一句话: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她依然是那个莉拉,困惑,不停止反抗,连带着莱农也活了。
看过《新名字的故事》的无需赘言,没看过原著的不必剧透。但由衷的想对步入青年,面对爱情,面对婚姻,面对学业,面对工作,面对未来不知所措的女生们说:这个年龄,你站在十字路口,向左向右,向前向后,所有的选择,都可以试错,即便真的错了,你还有机会重新选择。怕就怕,你连自己选择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此后两部,包括大部分人此后的路径,都愈发趋同。趋同明白吗?你未来可能会变成你现在最鄙夷的人。
大多数人都喜欢莉拉,我的性格更像莱农。其实每个女孩都由一部分莉拉和一部分莱农组成,只是作者把这两个角色剥离开来又放在一起,让她们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比起对立的关系,在我看来她们更像是一个人的两种不同心理状态,正像小说的结局,两个好朋友最终都成为了彼此。
有点明白为什么尼诺是整个那不勒斯最受欢迎的男性了,他在和你相处时能轻巧地表现出你的独特性(无论这个独特性存在与否)并且他真的太懂得怎样去让你感受到他欣赏并发自内心地认可你,肯定你,让你感觉只有他能准确获取你的层次和深度,对你的爱和理解是每个维度的,对比之下旁人的爱是那么浅薄不到位。这真的太能满足每个自觉独特的女性的隐秘而难以言说的虚荣心了。但实际上,他对所有与你水平相当或不相当的女性,都是同样的操作。“他们的本领就是让不同女人在他们面前都感觉自己有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绝对是女性才能写出来的小说,意大利剧质量太高了。粗犷的现实生活像街道上颗粒分明的灰尘,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奋力挣脱身上贫穷的印迹,可甘于陷入平庸的女孩难以成全自己的爱情,阶级、家庭这些词眼往往又和“爱”捆绑在一起,重复和她母亲一样的命运-逼迫成为追骂孩子的悍妇。我渴望有像莉拉一样迷人危险天赋秉异的朋友,不羁冷眼旁观着一切,少女时期棋逢对手,恰好两人还有友谊的纽带,何等幸运。莉拉对她说" 莱农,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厉害,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心头一惊,有这样的女友,再独具魅力才华横溢英气逼人的尼诺站在我面前,我也可能要犹豫一下的,或者说,有什么好犹豫的。同龄异性的简单幼稚粗陋令我难以满足,只有你懂我,我的天才女友。
读书不一定会让你飞黄腾达,实现阶级跨越,但读书是一个托底,一个让你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手段.
目前还是讨厌不起来马尔切洛,他看向莉拉的既深情又带有攻击性和占有欲的眼神甚得俺心!
莉娜这一季越来越碧池了,可能正是验证了底层女性改变命运的困难吧,她的婊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满意。202里她一身黑裙去点心店找索拉拉兄弟,画面特别《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集题目是《身体》,美貌是她的利刃但也是她深陷漩涡的原因。203里有两个对比真的神,一个是埃蕾娜在老师party上被众星捧月对比104里莉娜在新年party上被众星捧月,还有203尼诺被疯寡妇喊跑和他爸在107里逃跑,导演真的草蛇灰线,细节埋得真神。我一度埋怨莉娜太作,干嘛不忍辱负重,利用Stefano培养自己的能力,等翅膀硬了再布局,她的很多做法太鲁莽太不计后果了。但细想想,忍辱负重是埃莱娜才会采取的做法,而且到最后也一定会和Stefano妥协,被同化。莉娜是一团烈火,非要把周围的人都点了,然后把自己也燃尽,这才是莉娜
莉拉被家暴了 只有莱农听到她的遭遇后愤怒流泪。阿方索说是莉拉不听话才被打的 莱农立即反问他 你也会对爱的人这样吗?/莱农问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而我不知道 莉拉说 因为别人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你
从小说到剧,没有一刻带入过莉拉,我的心一直属于平凡的莱农,小说里莱农领悟到要远离那不勒斯老家的乌合之众的时刻,剧里的她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只为自己活着的时刻,都让我都觉得在她的木讷跟平凡里有一种比莉拉的灼人更长久有力量也更有魅力的东西。
看了两集 全员渣男 但安东尼奥是我最讨厌的 因为现实有碰到过 无能贫穷嘴炮还自尊心作祟大男子主义控制欲强颜值还差 最一无是处的男人
第一集把斯特凡诺刻画地很是窒息。第三四集,两个女生的小心思很有张力。且不说尼诺渣不渣了,那样一醒来就可以看书或是去海边找玩伴的日子也太令人羡慕了。最后两集实在是太孤独了,看完整个人很绝望。尤其是莱农在宿舍窗户前目送妈妈离开的那个镜头,妈妈走路不顺畅,大概还问了一下路人火车站怎么走。
女孩们,去读书,去学习,去受教育,记住掌握知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拥有选择的机会。
我对尼诺所有美好的幻想都付之一炬。
只有我一个觉得嫁给史提芬诺还不如嫁给马尔切诺吗?
去年和你约好了今年一起看的。现在房间里只剩了我自己。